这种人,最招人嫉恨。
李琳性格豪爽大方,进门后,见夏谷坐在那低头看剧本。过去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也不扭捏,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平日和李琳说话都是朋友语气,真到了现在快拍戏。李琳是导演,夏谷心中还是有着鲜明的阶级感。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夏谷说着,有些底气不足。
“哎,平常心平常心。”李琳是造星机器,启用的全部是新人。演技那不是一上来就有的,这个得慢慢雕琢。像这次,除了许浠,都是新人,演技没一个过关的。
这边李琳让夏谷平常心,那边夏谷一演戏,李琳自己却根本无法平常心!
“卡!”已经拍了二十多条,李琳一遍遍的悉心教导,教夏谷演戏要有感情,如何有感情,怎么能演活……
可是夏谷听了这些,根本消化不了。这二十多条,每一条都是一个模样,没有一点进步,李琳能平常心才怪。
后面的戏份还要赶,今天也是试拍,李琳有些担忧地啃着桃子,想着进度。看了夏谷一眼,李琳叹了口气,挥挥手说:“你先在那看着吧,平常心,平常心。”
说这话的时候,李琳心里几乎是滴血的。
担忧的事情总归是发生了,夏谷心中满怀愧疚,这要耽误了进度可怎么办?剧组里的其他演员跟看猴似的看着夏谷,都不知道为什么李琳单单选了他。
许浠拍了一上午的戏,夏谷一直在看着。许浠的演技虽说不上炉火纯青,但也好歹算是看不出是在演了。夏谷佩服得看着,想着今天自己演的,简直够挫败的。
挫败归挫败,夏谷仍旧看得认真。他能看到演技中层的一些事情,但是他在低层都还没有入门呢。
夏谷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演戏,孤零零的还挺可怜。许浠跟李琳说了一声,让把上午的戏份全部规整着演完。演完后,夏谷要去领盒饭吃,许浠拉着他就走了。
眼睛还瞅着盒饭,夏谷哎哟两声说:“吃饭时间,干什么去啊?”
“吃吃吃,戏都不会演你还吃什么吃?”许浠没好气地拉着夏谷上了车,里面张雪已经等着了,见到夏谷吃了一惊。
“把今下午的通告推了。”许浠说。
为难地看了许浠一眼,张雪说:“推掉不好吧。《清醒》剧组杀青宴,可是都要去呢。”
“那跟导演说一声我晚些会去。”这次《清醒》剧组杀青,不仅有导演,赞助商也会去,许浠不能不去。
说完,许浠对司机说:“去电影学院。”
夏谷吓了一跳。
本市的电影学院,是全国排名头号的艺术类院校。现在娱乐圈活跃着的各大影星,基本上出自这里。同时,那也是夏煜的学校。
现在还不到九月份,学校暑假还没开学,而且许浠也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他去那里做什么?
问许浠做什么,自然是找个老师给夏谷开开小灶。夏谷现在演戏连门都没入,光看光练也练不出什么来。
等到了电影学院,让张雪在那等着,许浠拉着夏谷进了学校大门。
不愧是全国拔尖的艺术类院校,刚一进校门,那满满地艺术气息瞬间刷高了夏谷的逼格。而虽然是暑假,却仍有学生住在这里。夏谷扫了一两眼,还能看到电视上的熟人。夏煜说,她班里已经有人拍电视剧,拍广告了。这样一看,果然如此。
许浠戴着墨镜遮了半张脸,仍旧有人认出他来找他签名。许浠保持着自己温和的形象,签了一会儿后终究是不耐烦了,让夏谷拉着他就跑。
小跑着去了电影学院的教师宿舍楼,在电梯上,许浠给夏谷介绍了一遍。
“我刚开始演戏演的也不好,公司给我找了个前辈教我。他刚好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原来许浠拉他过来,是想给他开小灶。夏谷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尾随着下了电梯,问道:“那你师哥是谁啊?”
“陈震。”许浠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个名字震得夏谷两耳轰鸣。
等许浠按了门铃,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见到许浠后微微一笑,散散地说了一声:“你来了。”
越过许浠,陈震目光放在了夏谷的身上,眉头微微一挑,声音略带疑惑。
“夏谷?”
第27章
没想到两人竟然认识,许浠也满是惊讶。侧身将夏谷扯进来,许浠问:“你认识陈哥啊?”
陈震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正派,眼睛锐利有神,五官冰冷刚硬,一身凛然。身材挺拔却不魁梧,倒也算是个硬汉。陈震是国家一级演员,话剧演员,导演。就现在在国内的地位来说,甚至可以称为表演艺术家。夏谷看过陈震的电影,但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电影学院的老师。
乍听到陈震的名字,夏谷真被震了一下。他与陈震算下来,已经十年不见。而今天,他还能见到陈震,夏谷心中既是惊讶也是高兴。
云延寺香火不旺,夏谷十岁去那,就和老和尚慧延方丈孤苦伶仃。翠峰山山峰挺拔,云雾缭绕,鲜少有人上来。但是,每年陈震都会固定去云延寺烧香。
陈震每次捐得香火钱,足够云延寺一年开支。他是虔诚的佛教徒,每次都去大堂认真诵经礼佛,慧延方丈也常给他诵读经书。除此之外,每次他去,都会带些零食巧物给夏谷。少年时期,夏谷每年的盼头就是陈震叔叔的到来。
然而,在夏谷十五岁那年,夏谷放学在山脚下,碰到了陈震的车。原以为陈震会开车上来,可陈震却招了招手,将车上带给他的零食之类的都递给了他。
夏谷道了声谢,问道:“您不一起和我上去吗?”
当时,夏谷沉浸在零食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陈震的异常。然而现在想想,陈震的回答,到如今都耐人回味。
望着被云雾缭绕了一半的翠峰山,还有根本深不可见的云延庙,陈震笑着说:“夏谷,信佛并不一样要到佛祖前跪拜,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
夏谷当年不过十五,根本不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陈震让他给慧延方丈带了个好,就驱车离开。夏谷拿着东西上去之后,慧延方丈已在寺外等他。看他手里东西,也已知道事情如何。
夏谷问方丈,方丈看了他一眼,默默说了一句:“陈震是为了他妻子来云延寺的。”
比起陈震,陈妻的虔诚更胜一筹。后来,陈震妻子病重,每年都是陈震过来帮助妻子祈福诵经。昨天,陈震妻子去世,陈震今天是拿着骨灰过来让妻子与云延寺告别的。
那并不是夏谷最后一次见陈震,后来他做武替,在剧组也见过陈震。但是夏谷想想那年发生的一切,还有现在陈震的地位,为了避嫌也没有过去与他打过招呼。
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许浠而见到了陈震。
心情虽然有些复杂,但是更多的倒是高兴。刚入云延寺的那五年,夏谷可是靠着每年陈震带去的零食和巧物才坚挺了下来。
陈震的性子向来稳重,气质儒雅硬朗。见到夏谷笑着与他握了握手,亲切慈祥却不动声色。相反夏谷却一脸高兴压抑不住,许浠捅了他一胳膊肘子。
现在陈震年纪渐大,鲜少在荧屏前活动。现在更多的就是教教学生,或者排场话剧,世界巡演。作为着名话剧演员和导演,陈震在国际上的地位也很响亮。
陈震每年都会排一场话剧,年中的时候会去各个国家巡演,今年也是如此。但是因为身体负荷过重,排练和巡演的步伐放缓。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排完。
陈震是个工作狂,现在是午饭时间,看剧本却忘了吃饭。许浠知道这样,为了不耽误时间,在车上时已经预定了外卖。
知道陈震的口味,许浠体贴的订了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夏谷看了一眼,都是素食。
这一点,陈震倒是延续了下来。可至于为什么不继续拜佛诵经,夏谷就不得而知了。
许浠在那摆着外卖,夏谷插手帮忙被他喝退,让他去和陈震聊聊天。夏谷嘿嘿笑着去了,然而陈震并没有问云延寺的事情,更多的则是问夏谷现在的工作问题。
陈震是个很有内涵的人,书读的多,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夏谷和他聊天,没有隔阂,两人聊得挺尽兴。尽管如此,夏谷却还有些失落。慧延方丈经常提起他,可是陈震却一次都没有提到慧延方丈。
吃过饭后,许浠要继续忙,示意夏谷好好学习,和陈震告别后就走了。
陈震的家不大,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但是布置得体,书香气息浓郁。许浠刚走时,夏谷还有些尴尬,过一会儿,陈震挑了几本书过来给他,让夏谷按照上面他做的标记读。
陈震晚上还要排练,昨天休息一天没有看剧本,比较忙。让夏谷先自己看着书,起身去了书房。
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就夏谷自己。没有其他人,夏谷也静下心来,耐心读了下去。
这几本书,是许浠开始用过的,对于演技入门非常有帮助。上面标记的干净又清楚,不知不觉,一本书看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夏谷抬头,书房门紧闭,丝毫没有要开的意思。想想陈震的工作状态,夏谷打电话叫了些素餐。等饭菜送来,夏谷摆好碗筷,才起身敲门。
敲门声沉闷抑郁,不知里面是否听到,夏谷还喊了一声:“陈叔?”
喊完后,夏谷觉得不对劲了。许浠叫陈震哥,自己叫叔,这一叫一下子比许浠矮了一个辈分。
趴在门上听书房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陈震微弱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进来。”
陈震的声音听着弱弱的,想他因为身体原因放缓话剧演出的步伐,莫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夏谷打开门,这才看到陈震趴在雕花木桌上,脸色惨白。
心下一骇,夏谷赶紧过去:“陈叔!”
疼痛侵蚀着神经,陈震还有些理智,指了指旁边书架上的抽屉,说:“药。”
赶紧把药拿过来,倒水递给陈震喝下,夏谷满心担忧。
吃了药后,陈震缓了一会儿,脸色才渐渐恢复。见夏谷进来,无奈地笑了笑:“年纪大了,老毛病。”
“还是要去查一查。”夏谷忧心忡忡地说。
“几点了?”陈震转了话题。
抬腕看时间,夏谷回答:“六点一刻。”
站起来,陈震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对夏谷说:“我还有事儿,明天你在今天这个点差不多过来。”
说完,陈震出了门。夏谷赶上去,要让他吃饭,陈震摇摇头就走了。
主人走了,夏谷不能在这继续待着。昨天没去看夏煜,夏谷抱着书去了医院。上次夏煜出现那种状况,夏谷让二婶不要晚上跟她一起睡。也发短信让二婶去咨询了精神病方便的医生,医生们都说要让夏煜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他们才能有结论。
这事儿交给二婶显然是不行,和夏谷说的时候,二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想想夏煜是她唯一的依靠,有心脏病,左耳听不见,要再加上精神病的话,那基本上二婶也就跟夏煜死了一样绝望了。
今天夏煜复查,夏谷没去医院,回了家。
黑白无常去的时候,夏谷还在认真看书,两鬼戳了他一下,夏谷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
“你去拿个快递。”白无常说。昨天两鬼收到信息,去抓鬼并没有抓到,今天又搜索了一天,累得都不想说话,更别说拿快递了。
夏谷见两鬼累,也就没说什么,踢踏着拖鞋下去了。楼下,水果店里快递小哥蹲在地上啃西瓜。见夏谷过来,抹了把嘴进了店里。
“阎王。”夏谷跟着进去,交代了收件人。
就是上次这个小哥,还说自己是玉皇大帝。夏谷抽着嘴角,再一次说出“阎王”,以为小哥会吐槽,谁料小哥却说:“阎王大人不好意思,今天没有您的快递呢。”
小哥这话语调调侃,夏谷一张老脸都红了。白无常说就是这,不可能没有啊。
疑惑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夏谷说:“魏衍!”
抬眼瞄着夏谷,小哥眼里颇有无奈。抽出一个箱子,递到夏谷手里说:“以后啊,别给自己取什么绰号,不然以后拿身份证取件,你这个件是取不走的!”
小箱子看着不大,倒是挺重,夏谷接过来,笑眯眯地道谢。
没想到阎王这次真的用了自己的名字,魏衍魏衍,不关注谐音“胃炎”的话,倒也挺好听的。
想到这,夏谷晃了晃箱子。里面有个沉重的东西随着夏谷的晃动来回转着。阎王这是买了个什么?
拿着快递回去后,黑白无常掏出魂魄,就领着他去了地狱。夏谷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可也没有多问。
比起问黑白无常,夏谷更喜欢问阎王。虽然官大,但是对待他却是心平气和。想到这,想起昨天要问问他为什么能看到人们脖子里倒计时的事情,结果阎王跟他解释后面的事情,让他一下忘了问。
到了大殿,阎王和小花都没在。崔钰在整理卷宗,忙得热火朝天。阎王不知去了哪儿,夏谷怕自己忘了,想着问问崔钰也行,就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