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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暖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残存的感情,她竟然为了这几句话心酸。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角,看来不用再见那个汉子,也不用再犹豫了,自己这次是嫁定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灶膛里的火扒拉出来用水浇灭,也不管会不会弄脏锅里的粥,起身冷声说道,“让我嫁过去也行,但我给李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从三岁开始给妹妹洗衣做饭,给后娘端屎端尿,时不时的还得被后娘和妹妹用柳条抽打。”说着,李青暖伸出干瘦的胳膊,撸起衣袖让李老汉看,“爹生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如果这次我嫁出去,以后爹和后娘不能再招惹我。”
    李老汉没想到家里最听话,性子最软的闺女还跟自己讲这种条件,心里可谓是怒火中烧,脸色直接就阴沉下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那好,爹既然认我这闺女,那就说说后娘给我准备了什么陪嫁?”
    李青暖的话还没落下,一旁就传来了王氏杀猪般的嚎声,“你这讨债鬼,老娘哪有钱给你准备陪嫁?家里这才翻盖的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听了自家婆家的话,李老汉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女儿挨打受欺负他是清楚的。家里翻新了房子,他们老俩带着老三老四都住进了新屋子,只有老二李青暖还在后面小破房里睡。
    大儿子李青山怎么落下的残疾,那手指可是生生在他面前剁掉的。他心里不难受也是不可能的。看了一眼还背对着自己骂街的婆娘,他知道,要是不按闺女说的做,这闺女恐怕活不出去。考虑到之前王氏的种种劣迹,他最终沙哑着声音苍白的说道,“行了,这件事就按闺女说的办,你要是不给闺女准备跟秀娥一样的陪嫁,那以后就不能仗着辈分去跟闺女胡搅蛮缠去。”
    说着话的时候,恰好同村儿的刘婶子进门。李青暖见有人来,眼中精光乍现,当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个跟哥哥在李家受的苦,还让李老汉重新承诺不能再招惹出了嫁的自己。
    按理说,这话儿是不孝的,传出去也该让人戳脊梁骨的。可偏偏李家特殊啊,这王氏是个续弦,为人不慈,在村里的口碑和名声也不好。相反,一直柔柔弱弱的李青暖可是大家眼里可怜见儿的,人心总是有偏颇的,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所以从刘婶子嘴里传出去的话,就是王氏怎么耍泼逼着李青暖那闺女嫁人,好给她家秀娥攒嫁妆。
    当然,这是后话了。
    潮河沟儿说是依山傍水,但也不过是有条大水沟通过而已,至于深山倒是有,但山里豺狼虎豹哪个都是村民招惹不起的。所以就算山里有什么稀少古怪的宝贝,他们一般也不敢去采。最多也就是每年秋冬时候在前山土坡上打点酸枣给孩子们解馋。至于野兔和家雀儿,他们也常在田地里设笼子掏窝,十天八天给家里改改伙食也是有的。
    不过每个村都会有例外,潮河沟的例外就是田铁石。这汉子是个人物,但也是个苦命人。打小被田家老俩捡到家里,没过一天好日子,就被逼着进山采药换钱,那么小的孩子,又不懂挖参的技巧,好几次都被蛇虫咬个半死才爬出山来。可以说别人家的孩子还光着屁股乱跑的时候,铁石那孩子就知道被大虫和豺狼追赶的滋味。至于上前山去掏鸟窝,不管是家雀儿还是鸟蛋,吃的时候可都没他的份儿。后来大点了,他自己倒是摸出一些门道,知道怎么躲避豺狼,也懂得逃跑了。所以胆子本来就不小的他,渐渐的也就敢一个人几宿几宿的在深山林子里挖灵药。
    这不今儿一大早他就背着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布袋,隐隐的还带了湿乎乎的黑泥,这手里也没空着,提着几只山鸡从山里出来。这山鸡可不好逮,那家伙贼精,稍有点响动就会飞走。
    有早起浇地干活的村民一边清水沟一边三五一群的闲扯,还有几个端着大海碗啃着窝头蹲在地边上吹牛的。但看到一脸黝黑手里提着野味的田铁石,吹牛的发横的都噤了声。
    “铁石啊,这是又挖到什么好宝贝了?”一个坐在地界石上的中年汉子伸了伸抓着窝头的右手,一边扒拉粥一边问道。
    说眼红,也算不上。这孩子虽然能挣钱,但都是可着那条命上的,他们看多了也就觉得心酸。正说起来,最多也就是羡慕田家捡了这么出息的一个儿子。
    “不管铁石挖到什么好宝贝,后天肯定得去镇上赶集。”一个灰衣粗布衣裳的老头儿接了话,这老头看起来也有六七十了,身子都佝偻起来了,瘦瘦小小的扛着个几乎比他都高的锄头,“赶后儿你去集上的时候,别忘了招呼我一声,也给我捎点东西。”
    他年纪大了,不比小年轻的腿脚好,能走着去赶集,所以平时有什么要买的,他都得求了别人给捎着买。可这村里的后生,不是每个都像铁石这么好说话,这日子久了他也就不指着求别人了。就是有时候挨不过的,就知会铁石一声,让他帮帮忙。
    田铁石憨厚的嘿嘿一笑,抹了一把汗,也不说放下手里的物件,就那么背着跟几个人说了会话,“刘大叔,那赶后儿大早我去你那看看。”
    原来这刘老头就是那天去李青暖家婶子的男人,也就是有了这层关系,刘家后来跟田铁石李青暖走的很近。
    “唉,铁石,你不是想说李家那姑娘吗?刚刚我还看见她在沟边里洗衣裳呢,你要不去看看?”一个穿着灰布衣裤的男人不入流的吹了声口哨,看着五大三粗的田铁石打趣儿道,“都二十大几的汉子了,还不知道女人啥味儿,真是命苦啊。”
    说话的是村里有命的赖头陈二狗,说起来这陈二狗跟田铁石不对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陈二狗调/戏过青暖,正好被路过的田铁石撞上,这蛮汉二话不说,直接抄起砂锅大的拳头揍了上去。陈家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所以根本没提说找田家的事儿,还总用田铁石的能干斥责儿子不成器。就这么着,二狗算是记恨上了田铁石。
    田铁石虽然蛮憨,但也清楚女儿家的名声可毁不得。这李家姑娘自己个都没啥印象,怎么就成了自己看上的了呢?要不说这人实诚呢,不过要是不实诚,也不会田家婆娘张氏一哭诉没钱了,这铁石就往山里钻。
    “陈二狗,我看你的皮是又痒痒了吧,正好让铁石给你松快松快。”刘大婶最瞧不起陈二狗这种赖皮,直接开口顶了一句。这下周围刚刚说话的几个爷们妇女也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陈二狗见田铁石脸色发黑,也生怕挨揍,赶紧打着恭求饶。
    虽然说田铁石没想着去看李青暖,可步子也不知咋地,就朝着河沟迈去。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回田家趟过河倒也快点儿。
    李青暖用棒槌砸了几下衣服,然后把上边的草木灰冲洗干净,就伸手撩着水玩。反正回去了,也是被王氏强着干活儿。她又不傻,现在在李家她没依没靠的,就一个嫂子还是分家分出去单过的,也不能插手这边的事儿。
    田铁石到河沟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干瘦柔弱的女孩,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手里的衣服撩拨着河水。是不是还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那小模样看的田铁石连步子都忘了迈,只觉得心头痒痒的很。
    李青暖还没玩够,就觉得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手里肩上扛着家伙的汉子局促的站在那里,见自己看过去,那人居然手足无措的低下头。李青暖记得,这就是田铁石,不过再多的印象就没有了。想到村里有些长舌妇的碎言碎语,她还是麻溜儿的把衣服丢进木盆里打算离开。
    见李青暖瞪了自己一眼就要走,田铁石一愣,不过他反应也算是快,赶忙迈了几步趟进河里,然后把手上挂着的一只山鸡递过去,老大不自在的说,“那个,这个补身子。”
    ☆、第4章 憨子的心意
    李青暖正想着避开田铁石,可还没等她跑起来,手就生生被拽住,对方还硬是塞进来一只山鸡。
    滚烫的大手一碰到带着水渍泛凉的小手,田铁石直接就红了脸,傻乎乎的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又把另一只山鸡递了过去,期期艾艾的嘱咐,“这个跟姜一起熬,对女人家的身子好。”
    他见他娘就那么熬过,还有去做工时,见镇上的一些有钱人家的厨上,也那么给家里的夫人小姐那么炖。
    田铁石被李青暖看的有些发窘,虽然不好意思,可他还是固执的伸着手,想把两只山鸡都给了眼前的女孩。
    面黄肌瘦的李青暖,就这么着跟满面忠厚相的田铁石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也不知咋地,李青暖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脸颊直接就烧红了。那小眼神儿也越发的湿润,“这个你拿回去,不然回去也要给我后娘抢了去。”
    田铁石想了想,站在原地也不知该怎么办。可要只要想到女孩这么干瘪干瘪的瘦下去,他心里总觉得难受呼呼的,闷的生疼。为难的看看李青暖,又瞅瞅手里的山鸡,最后他终于拍板,“要不我把东西给了刘大婶,借了她家的灶台给你熬好,你每天抽空去串门顺便吃一些。”
    这么想着,田铁石才琢磨着,自己背的布袋里还有几味滋养的药,之前他见药铺的掌柜给镇上林财主的女儿配过,说是女子喝了全是好处。一会儿就一起交给刘大婶,让她炖鸡的时候,一起炖上。
    李青暖虽然是现代人,可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汉子直勾勾的不加遮掩的盯着表白,虽然他也没说什么浪漫的话,可就让李青暖听出了里面的郑重和情谊。
    “那......”
    没等李青暖再开口,田铁石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可是怕这女娃开口就说不呢,再说了,自己的形象他自己清楚。虽然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是村里老人夸家里壮丁的话,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姑娘都不喜欢这样的,再说,自己也的确野蛮,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全身上下,除了有力气,没有一点优点。要不连陈二狗都喊自己瓜菜呢。
    “那就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刘大叔家。”田铁石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然后跑一样的扛着物件就走了。生怕李青暖喊住他让他别忙活了。
    田铁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了窍儿,反正就是刚刚看到瘦骨嶙峋的女孩穿着破衣服,还哼着小曲儿自得其乐的模样时,他心里砰砰直跳。就连说个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这会儿他穿着湿了水的鞋子跟裤子,也不觉得沾着泥土卷起的泥巴有多难受,一心就想着赶紧跑到刘大叔家里,让大婶儿好好熬一锅肉汤,给李青暖喝。
    路上偶尔遇见乡亲跟他打招呼,田铁石也只是嘿嘿一笑,然后继续疯跑。那模样就跟癔症了似得。
    到了刘大叔家,刘大婶儿正在院子里摘青瓜,见田铁石一脸是汗的跑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田铁石也不客气,拿起一边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就咕咚咕咚的灌进肚里。这喝了一瓢多,才算缓过了劲儿。
    “大婶儿,我把两只野鸡和点野山参放这,一只你给大叔吃,另一只你加上山参和小林芝给李家妹子熬一锅汤,等她啥时候来串门就让她喝了。”田铁石也不落意让婶子白白帮忙,所以就分出了一只山鸡。说起来,大叔婶子对他是真好,小时候见他没饭吃,常常给他留一份。虽然就是没有油水的清汤稀粥,至少也没让他饿死。
    刘大婶一边递了一个擦干净的青瓜过去,一边乐呵呵的应着。这小子也长大了,知道疼人了。要是自家儿子那年在兵役里没有死,这会儿也该琢磨着给他说媳妇了。
    说起来,刘大婶老俩也是个命苦的,就一个独子,还被征去服兵役,三年的兵役还没满就死在了战场上。后来刘大叔的身子直接垮了,要不是田铁石念着旧情时不时来帮衬着,只怕他们都熬不过来。尤其是这村里人情冷暖的,她跟老头子都干不了活了,在一些后生眼里就成了害,没人愿意往近了走,就算是同族同姓的,也少不了说几句风凉话,毕竟绝户这种事,在老百姓眼里除非是做了遭天谴的坏事才会出现的。
    “铁石啊,你这是铁了心的要娶李家姑娘了?”刘大婶倒不是不放心,但这李家的王氏跟田家的张氏可都不是那种讲理的人。如果田铁石真的非李家姑娘不娶,只怕王氏得漫天要钱呢。
    田铁石红着脸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看了婶子一眼,“这事儿还得求婶子帮帮忙,我娘肯定是不管的,所以这做媒还得婶子去一趟。”
    虽然田铁石心眼实,可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二弟成亲场景的。这上门提亲,下聘礼,签婚书可是一样不能差的。他可是想让李青暖跟着自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而不是被人笑话的。
    村里没有外面那么正式,提亲的可以是本村的长辈,或者是交好的邻里。其实不过是做个传话筒,顺便见证而已。但田铁石可不想让他娘给找,他娘那脾气,他是了解的,要真靠着他娘办事儿,那可定得给青暖吃落挂甩脸子。
    “那聘礼,你打算怎么出?”刘婶子可是知道,田老汉跟张氏传出话,说田铁石娶亲他们不拦着,但别想跟家里拿一文钱。
    提起聘礼,田铁石也有些为难了,之前采参的银子全被他娘和他爹要去了,这会儿他手里也不过三四两银子。就算加上暗地里藏的那点,也不过十来两,别说花轿唢呐了,只怕是摆酒席都不够。
    “我今晚在进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摸到点好东西。”田铁石根本没想过回家跟田老汉他们商量,反正再商量也讨不到钱,平白耽误时间,“这会儿是夏天,林子里的好物件儿也多了。”
    说是好物件儿多,但那深山里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挖的?尤其是那些有灵性的山参药材边里,不是有毒蛇就是有虎穴。刘大婶儿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老一辈儿的说过,野生的东西都有灵性,越是值钱的,守护它们的野兽越是凶狠。
    “铁石啊,你也得考虑着干点别的,以后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可不敢再去深山里采物件儿了。这万一有个麻烦,你让剩下那口子可怎么过?”这靠命挣钱的活,能干一时,但不能干一世啊。庄稼人家,男人就是家里的天,是顶梁柱,一旦家里的男人出了问题,那这家的天也就踏了。
    “婶子,我知道了,等攒够了娶亲的钱,我就回镇上打长工。怎么着一身力气也能挣钱呢。”田铁石知道婶子是为他好,所以用沾了凉水的上衣抹了一把脸,“那等大叔回来,你跟他知会一声儿,就说后天我就不去镇上了。要缺什么,等下次回来我一块给你们捎回来。”
    出了刘婶子家的门,田铁石心里就开始琢磨自己这次得准备多少钱。当初二弟成亲,聘金好像是六两六,加上送去的礼物和几尺花布,一共用了七两。接着是装饰牛车用的大红花和酒席,又用了三两多银子。这加起来的十两银子,他不想媳妇跟着他受委屈,所以想再把房间归置一下,至少炕头两边的柜子得有,还有话本里唱戏说的红蜡烛、花轿、吹鼓手,他都想给准备齐了。
    这么算下来,他去提亲前至少得准备十五两银子。还有小姑娘那边,她后娘肯定不愿意给她置办物件,少不得自己往里填补三五两银子,让小姑娘去集上买点顺心的东西。再有就是成亲后给媳妇养身子的花销,也得准备二两银子。
    虽然压力大,但田铁石一想到马上就能把媳妇娶回家,他心里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就这么着,这一米八多的汉子,心里一边惦记着那个眼底清亮,哼着曲儿的李青暖,一边连家都没回直接钻进了山里。
    等刘大叔回来,听了老婆子的话,也乐了。至于铁石留下的另一只山鸡,他也厚道的交代给老婆子留着给青暖那姑娘。
    李青暖回到家,正碰上王氏倚着灶房门骂骂咧咧的说灶上丢了搀着白面的窝头,不知道被哪个小蹄子偷吃了。这意思,完全就是在指责李青暖贪嘴,其实谁心里不清楚,王氏这是在找茬,找的还是那天给李青暖请大夫送出了的两个干粮的茬。
    见李青暖没有理她,反倒是自得其乐的去晾衣服了,王氏瞬间心里就不平衡了,该死的,自从这贱丫头昏倒再醒来,她就越发难以拿捏了。不管自己怎么骂,她都能直接无视,偶尔开口也是直愣愣的顶撞几句。偏偏自己在外面怎么说这丫头不懂事,就会被邻里乡亲劝说,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让自己善待这讨债鬼?
    ☆、第5章 坑了王氏
    再次尝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闷气,王氏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拉拽李青暖腰上抵着的木盆。谁想还没用力,那木盆就直愣愣的砸在了她脚上,只疼的她呲牙咧嘴的咒骂,“你个挨千杀的东西,克死亲娘的扫把星,你这是要打死我啊......”
    嘴里喊着,人就坐在地上直捂着脚丫子嚎叫,伸手还摸到木盆里摔出的棒槌,冲着李青暖的脑袋砸过去。
    王氏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掀过去?就算撒泼也要让邻居都看清李青暖这丧门星的真面目,想到这里她哭嚎的声音更大,嘴里的话也开始不干不净。
    左邻右舍的听到动静也都出门,一进李家的院子就呆滞住了,还是有手快的媳妇上前拉了一把李青暖,这才让她的脑袋躲过了那根棒槌。
    棒槌砸在院子里的石碾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咕噜噜的掉进土里,又是一个响动。其实木头砸在年久的大石头上,不管有没有力气,都会发出那种声响,甚至还带的石碾边上掉下一层酥了的石层。可村里人不这么想啊,所谓眼见为实,这会儿王氏这可是要往死里打李青暖这闺女啊。这还行?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可就炸开锅了,说什么的都有。至于王氏嘴里被李青暖打了的鬼话,谁会相信啊。而王氏就算再不要脸面,也不敢当众脱掉鞋袜让人看啊,要知道,随便让人看裸脚,往严重里说也算是不洁了。
    李青暖脸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有口难辩的王氏,然后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角,垂着头,沮丧的说,“我先去晒晒去年地里捡来的麦粒儿......”
    这个时候,晒啥麦粒儿啊,这明摆着是闺女受了委屈,不敢在院子里呆了。甚至有些大婶嫂子和村里的年轻媳妇开始自动补脑,这青暖妹子一会还不定躲在哪个旮旯角儿里偷哭呢。
    “李家婶子,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偏心偏的也太过头了吧。瞅瞅你家才翻盖的大瓦房,前边这两大间怎么也能容下一个小姑娘吧!”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媳妇难掩对王氏的厌恶,她也是做人儿媳,当人闺女的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糟践人的长辈呢。“要我说,青暖妹子那间破屋子,还比不上你家的灶房干净呢。”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围观的妇女可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讨伐王氏了,更有人直接挖出了王氏之前做寡/妇的事儿。至于,她王氏跟李青暖倒是谁能克死人,那就不得而知了。最起码,她之前死了的那个男人,可是绝户了。
    王氏心里憋屈啊,挨了疼不说,还得挨着周围人的冷言冷语。可要真让她开骂,这么浩涛涛的一群人,她又没本事骂回去。只是王氏现在还不清楚,她这么一遭一遭的作,最后都报应在了她小儿子身上。毕竟,谁家肯把闺女嫁到婆婆是母老虎的家里?最后,她也确实千求万求的给小儿子说了一房媳妇,但那媳妇可也不是好惹的,她王氏敢张口,对方就敢骂回来。甚至两个了当街互骂破鞋都骂了三四次。当然,这都是后话,也是点调味剂而已。
    李青暖当然没搬到前院,也没住进大瓦房。其实就算王氏为了脸面,让她去前院住,她还觉得膈应呢。天天对着王氏的泼妇脸,偏偏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别有一点新鲜的手段,让李青暖心里直吐槽。
    刘婶子家,刘大叔一边凑着头闻砂锅里的肉香味,一边说道:“铁石这孩子稀罕个闺女不容易,我的意思是,你有空就帮忙撮合撮合。怎么说,是咱欠铁石那孩子的。”
    说到这话,刘婶子手上的活儿也慢了下来,叹口气也不说啥话。如果当初不是他们,铁石也不会落得这种地步,说不准早就儿女满堂了。
    “一会儿李家姑娘来了,我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见老婆子情绪恹恹,刘老汉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背着手离开了。他们老俩背着这份虐债这么多年,就算是对铁石好,也不过是为了赎罪,或许还带了几分怜悯。可铁石那孩子,却帮衬了他们这么多年,这让他这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
    “李家大姐,村里的刘婶子找你呢。”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把野花蹦蹦跳跳的对李青暖喊道,“婶子说找你有急事儿,让你赶紧过去。”
    刘婶子?李青暖放下手里的豆角儿,然后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想了想也没知会屋里吃瓜的王氏娘几个,直接起身出了门。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她抄小道儿来到一座院落前。
    这院子并不大,但极为干净,篱笆圈儿里还用碎石头围了一圈儿菜地,这会儿菜地里的青瓜和夏豆角正顺着架子爬的到处都是。再往里,就是一口压水井,其实压水井她还是第一次见,听村里人说只要用用一些水引着,然后大力按压另一头的把手,就能打上水来。不过李青暖感觉,这大概跟水车的原理差不多。
    “婶子?婶子?”李青暖没有急着进院子,反倒是在门前喊了几声。
    刘婶子听到声音,赶忙从菜地里钻出来,一边拍着身上沾上的青瓜叶子,一边招呼着让李青暖进门。这会儿院子里正是热的时候,所以刘婶子直接拉了李青暖进西屋。
    “你这丫头,之前叫你,你也不说来。”说着话的时间,刘婶子从一旁的桌上端过一个小锅儿,顺带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干净的大腕,“这是铁石进山前交代给你炖的,说是给你养身体用。”
    “婶子......”李青暖咬了咬唇,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接。脑子里划过那个憨厚汉子的面容,她的脸不由跟火烧似得。
    刘婶子叹口气,把碗递过去,“闺女啊,别嫌婶子话多,你跟铁石都是好孩子,只可惜都摊上了那样的长辈。不过婶子看的出来,铁石是打心眼儿里稀罕你呢。”
    听了这话,青暖露出一个苦笑,她不知道田铁石是稀罕她,还是稀罕原身。不能怪她矫情,只是作为一个女人,总会希望自己以后的男人全身心的对自己好。
    像是没看出青暖面上的苦涩,刘婶若无其事的盖上小锅的盖子,“以前也没见过铁石对谁上过心,可自从前天他从山里回来,那股子兴奋劲儿,可真是让婶子看着高兴呢。”
    其实刘婶心里有底儿啊,听自家老头子说,那天李青暖是在河沟儿那洗衣裳了,而铁石那傻小子来的时候,裤腿儿和鞋子上可还是湿漉漉的呢。这铁定是碰到一块儿了。
    李青暖被刘婶善意的笑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口小口的嘬着碗里的汤,只觉得热汤喝道肚子里,连带着心里也莫名的暖和滚烫。
    “闺女,听婶子的,这女人一辈子图个啥啊,不就是图个安心吗?男人对你好,肯疼着你,捧着你,每天知冷知热的,这可比那些有钱人家勾心斗角的日子强多了。”手里拿了蒲扇,刘婶一边说一边给自己跟李青暖扇着风,“婶子知道,铁石长的不好看,甚至有些骇人,又不是那嘴甜会哄人的人,加上年纪比你大好几岁,可能你心里会觉得委屈。可他是个实心眼儿,说稀罕你,那就能把你放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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