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珍心里怎么都不肯相信:“娘,你也太高看她了吧?难道咱们就让那个小贱人一直在咱们的面前耀武扬威吗?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湖阳郡主看着沈沅珍,神色有几分郑重:“自然不会!这个府里头,给咱们掣肘的人有不少,老太君更是隐隐向着小大房,所以咱们才不能轻举妄动,被她轻易拿到了把柄,咱们要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打中她的七寸,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不但是她,连小大房,咱们也要一并把他们给搬倒了!”
听到这些,沈沅珍的脸隐隐亮了起来。“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用过晚膳,沈沅钰只带了彩鸾去盈翠居看望受伤的沈沅依。彩鸾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条形匣子,正是老太君送给她的两匹孔雀绸其中的一匹,另一匹被她送给了妹妹沈沅舒。
沈沅依带着翠翘在穿堂那里迎接,将沈沅钰让进了东厢房。姐妹两人分宾主坐了,小丫鬟们鱼贯着进来,流水价上了茶果点心。
沈沅钰闲话两句,见沈沅依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五妹妹能否叫侍候的人先下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沈沅依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丫鬟们悄无声息地退下,屋里只留下一个翠翘。
沈沅钰就朝着彩鸾努努嘴,沈沅依早就看见彩鸾捧了一个盒子进来,不过沈沅钰没有说,她也不好问。
彩鸾走上前一步,打开盒子,一片瑰丽璀璨的光芒耀花了人眼。沈沅依脸色一变:“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了一匹孔雀绸闹得不可开交,丢尽了颜面,传得阖府皆知,却没想到沈沅钰随随便便就拿了一匹出来,那自己昨天和沈沅珍闹那么一出,岂不是笑话?
沈沅依当时就恼了:“三姐姐这是何意,你今天是专门来取笑小妹的吗?”
沈沅钰却是神色恳切:“五妹妹,我绝无此意!我是真心实意想把这匹孔雀绸送给你的!”
“为何?”
沈沅钰道:“我希望你像我一样,记住沈沅珍曾经带给我们的耻辱!”
第44章 太君寿辰
沈沅钰脸色有些阴沉:“比起我所承受的那些,其实五妹妹你这并不算什么!”
沈沅依微微一愣:“你是说……巴豆那件事?”
“不错!”沈沅钰脸上浮起淡淡的阴霾;“我在亲手给老太太做的点心里放入了巴豆,老太太吃了以后腹泻不止,一怒之下把我发落到庄子上。我在那样荒僻的地方,一住就是一年,连病了都没有大夫来看……要不是正赶上老太君的八十大寿,我到现在还回不来呢!”
沈沅依听她这样说,不由生了同仇敌忾之心:“你的意思是,你放巴豆的那件事,和沈沅珍也有关系?”
沈沅钰道:“如果我说这件事我根本就是被别人栽污陷害,五妹妹你信不信?”
沈沅依看着沈沅钰沉静的小脸,缓缓道:“我相信!”那个时候沈沅钰可不像现在这样沉稳。她张狂、傲慢,如同一只刺猬一样,逢人就扎,四处树敌。她痛恨自己的母亲出身低下,又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处处和沈沅珍别苗头,在顾氏跟前争宠,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在顾氏的饭食里下巴豆。
沈沅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我反反复复在想这件事,我的丫头在花树后面听见有人说祖母喜欢吃放了豌豆粉的点心。而说这话的丫头,恰恰就是四妹妹身边的绿岚,你说巧合不巧合?”
听到绿岚的名字,沈沅依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又是这个贱婢!”
沈沅钰又接着道:“当年我派藕花去大厨房要豌豆粉,结果大厨房的管事不在,藕花碰见了李九家的,李九家的给了她一包豌豆粉,说是上好的东西。我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哪里分得清巴豆粉和豌豆粉?而那李九确实是母亲从周家带来的人,可那李九家的,却因为夫妻感情不和,早就和她的丈夫反目成仇,更把她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了外院管事张婆子的侄子!”正是因为李九的这重身份,这才坐实了沈沅钰的罪责,让沈昀也无话可说。
沈沅依已经完全被她的话所吸引,顺着沈沅钰的口气问:“张婆子?可是茶水间那位张婆子?湖阳郡主的陪房?”
“正是!”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那三姐姐为何不到老太太面前说一说,还自己一个公道,也好洗刷了自己的污名。”
沈沅钰苦笑:“藕花被一顿板子活活打死,李九一家子被卖了到了偏远的宁州……现在这件事已经是死无对证!何况,就算是证据确凿了,你认为老太太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沈沅依想起顾氏的偏心,也一阵阵的胸口发闷:“不错,三姐姐说的对!老太太眼里心里只有小二房和沈沅珍,哪里还有咱们这些孙女!”若是搁在平时,沈沅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可是这两天实在是吃了太多亏,受了太多委屈,抱怨就忍不住冲口而出了。
“沈沅珍那个人我了解,最是吃硬不吃软,你越是对她示弱,对她忍让,她越要使劲踩你两脚,只能狠狠还击回去,叫她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她才能知难而退,有所收敛。所以这匹孔雀绸,五妹妹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否则,妹妹日后再见了沈沅珍,恐怕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
沈沅珍确实就是这样子的脾气。沈沅依想到她用鼻孔看人的嚣张态度,就是心口又蹿起一团怒火来,“三姐姐说得对,她不是不喜欢我穿孔雀绸吗,我便偏偏要穿给她看!三姐姐这匹孔雀绸,我收下了!”
沈沅钰微笑点头。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可能是因为有了共同敌人的缘故,言语之间比往日融洽了许多。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沈沅钰就起身告辞。
出了盈翠堂,前头有个小丫鬟提着灯笼照路,宝珠跟在沈沅钰后面,走了一小段路,宝珠忽然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小姐……”
沈沅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宝珠机灵稳重又忠心,沈沅钰用得十分顺手,因此也就着意培养她。
“小姐这样做……”
“你是说我有挑拨离间之嫌?”
宝珠连忙道:“奴婢不敢!”
沈沅钰微笑,“其实你说的不错!四妹妹骄横跋扈就不用说了,五妹妹和四婶婶一个样子,看起来温柔娴雅,其实骨子里却是十分骄傲。这样的两个人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我自然要在中间加一把火,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齐心合力……”这兄弟说得却是沈晖和沈时了。
她冷哼了一声:“小四房从前总是隔岸观火,摆出一副两不相帮的清高样子。可小二房如此强势,说是两不相帮,何尝帮的不是小二房?如今纵得湖阳郡主越发无法无天,她们今天尝到这番苦果,也算咎由自取!”
对于小四房对待湖阳郡主的默许和纵容,沈沅钰心里是有些怨恨的。当年四太太若是肯站出来说两句话,她也不会被发落到庄子上,周氏也不会被挪到燕然居去。
宝珠听了不由得若有所思。
如此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老太君的生日终于要到了。湖阳郡主主持中馈,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顾氏曾经提出让四太太帮忙分担一些,湖阳郡主却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小谢氏表面没有说什么,心里怎么想就没人能够知道了。
老太君乃是兰陵沈氏辈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她八十大寿这样的盛事,不但四大阀门的宗主要亲自到场道贺,就连皇帝,也要在正日子的那一天率领文武百官临幸沈府,亲自为老太君祝寿的。
因此老太君的寿宴流水席提前七天就开始了,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带来的礼物也是堆积成山。老太君年纪大了,身份地位又在那儿摆着,前来祝寿的,除了个别身份地位特殊的,她一律不见。
外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鹤寿堂里也是人声鼎沸,笑语喧阗,女眷们从顾氏、谢氏到各位太太、各位小姐,能来的全都来了。因为宴席刚刚摆上,这几天招待的不是重要的贵客,所以沈弘、沈重也全都在侧,底下各位老爷、各位少爷也都没有缺席的。
不光如此,沈家出嫁的姑奶奶,老太君的外孙、重外孙、外孙女、重外孙女,有头有脸的旁支族人,乌乌泱泱坐了满满一屋子。
沈家和高门大阀世代通婚,在场的异姓之人不在少数,就连谢纯也在其中。
几个年纪大得脸的,坐得靠近老太君的,正奉承着老太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