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微微沉吟,道“将这二人收入门下,不就合规矩了么。”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要入本宗者必须通过‘鉴心’试炼,你昨日已用过一次浣月镜,下次再用要等到四年之后,这段时间又该如何?”
“那就不必试炼了。”灵素又想了一会,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太常长老颇有些为难,眉宇微锁,“‘鉴心’乃本宗几千年传下来的门规,怎好轻废?”
灵素不以为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谅这两个处世未深的小毛孩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太常长老看向玉辰长老和重光长老,征询二人的意见,“重光师弟、玉辰师妹,你二人意下如何?”
重光长老呵呵笑道“本宗已有好些年没有正儿八经地收过弟子了,本以为能借这次入门大典挑几个好的,谁知来的尽是些心怀叵测之徒。我看这两个小娃子都挺机灵,今日若能收归门下,也算略有收获。”
玉辰长老也随声附和“重光师兄不反对,我也无谓去做这个坏人,我没意见。”
太常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都想做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此事就这么定了,先将他们收归门下,旁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
我与二狗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入了中皇城门下,虽是随了我们的初愿,但面对喜怒无常的灵素,想到她先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却又力排众议纳我们入门,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顿觉前路茫茫,吉凶难料。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换个角度考虑,从今往后至少不用再过从前那种衣食无定,无片瓦遮头的日子。况且,探查黑子的下落仍须借助中皇城的力量,这才是当初想入中皇城的初衷。
时间流逝就如春风化雨,细润无声,倏忽已逾半载,黑子的行迹尚无着落,日子倒是过得有声有色。中皇城虽享有修仙宗派泰斗之名,但人事并不复杂,宗主灵素坐镇三圣殿统御全宗,太常、重光、玉辰三位长老从旁辅助,另有存念堂、崇碧堂、载淳堂、敬谊堂四堂堂正管理日常事务,可谓各司其职。
新入门的弟子和初修者并不由三位长老和宗主亲自调教,而是由存念堂堂正负责教导门规和传授入门基础。中皇城的弟子都经过浣月镜的筛选,除了一天到晚钻在钱眼里的逢焉,多是敦厚良善之人,彼此间的相处甚是和睦。
因本届新入门的弟子只我与二狗两人,所以除晨、晚两课要和所有弟子一同上课,其余时间就只有我和二狗在存念堂听课,给我们授课的是存念堂的堂正景严。能当上堂正自然是中皇城的杰出之辈,听闻百多年前,中皇山附近的碣水有恶蛟为患,当地百姓深受其害,无奈之下于山前焚香求助中皇城,宗主便遣了景严前去为民除害,景严御风而去,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斩了恶蛟首级,一时传为佳话。他又是玉辰长老的首徒,在中皇城的地位自是隆盛。如此高人想来应是副清高孤绝的脾性,可他待人接物却是出人意料的和蔼可亲,我与二狗初涉道法,对很多课业都是一知半解,其中自有不太上心的缘故,但景严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从不对我们恶言相加,久而久之,反倒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常以辜负了景严师兄一番教导为歉。
今日是入门基础的最后一课,过了今日便是自由修行的阶段,终于可以摆脱枯燥烦闷的课堂,我和二狗自是兴奋难耐,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往存念堂。进去时,一袭青衣素袍的景严正一边悠闲品茗一边翻书,面上挂着一贯的笑容。
我和二狗上前见了礼,各自落座。
景严搁了茶盅,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细腻的白瓷茶盖,发出叮泠的脆响,他不发一言,只是一味瞧着我们。
我与二狗相视一眼,好奇地问“师兄,可是我们有什么不妥?”
他微笑未语,抬眼望向窗外,是时,旭日初升,烂漫流离,映得他的面庞愈加疏朗。
我也随他看向窗外,并不见异样,遂不解道“师兄,您在看什么?”
他笑回首,“我在看今儿的太阳是否从西边出来了。”
我和二狗知道他所指为何,我们一向懒散惯了,平日上课从不见准时,这会儿听他口出戏谑之言,登时面上一红,皆讪讪不能成语。
见我们面露尴尬,他也不再打趣,正襟敛容道“该教的平日里也都教给你们了,今日的课就不上了。”
我们闻之欣喜,“当真么,师兄?”
他笑颔首,但我们还未高兴太久,便听他转了话锋“不过,我要考你们一考,看往日所学,你们记住了多少。”顿一顿,“门规戒条么,无外乎就是不准私自下山、不许恃强凌弱、不许逞强斗勇等等,我就不考你们了,但有几条我仍要郑重强调。其一,玄门虽在红尘但毕竟不同世俗,玄门弟子也不同世俗中人,所以早期玄门德高望重的前辈曾与俗世间的帝王有过约定俗成,朝廷不染指玄门,玄门亦不涉入政治,我们所习的术法如非必要,也绝不可随意向凡人施展。其二,本宗有几个地界若无宗主允许绝不可擅闯,一个是西边的浣月泉,另一个是后山的承天塔。”他顿下,看向我们询问“以上你们都记住了么?”
我与二狗齐声回答“记住了。”
景严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续道“修行之人都重修为,谁能告诉我修为可分哪几阶?”
二狗迫不及待地举手,“师兄,师兄,这个我知道。”
“牧师弟,你且说来听听。”
二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修为分初虑、脱骨、淬神、还虚、出尘和羽化,人若能修行至羽化境界,便可跳脱生死轮回,羽化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