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突如其来的举动委实让我惊吓不小,此刻危机化解,不禁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灵素清浅一笑,悠然道“反应倒算机敏,刚才算是对你帘窥壁听的小小惩戒。”
我闻之讪然,低着头干笑,无言以对。
她眼风里甚难得地带出几缕赞许之色,“半载修行,你已有长足进步,灵力充盈丰沛,对于灵力的控制已勉强能做到收放自如。”
“是吗?”我并不以为然,嘟囔道,“这半年来,弟子只是照着宗主和师父的吩咐每日打坐、攀塔,所修习的也只是《皇极经》中粗浅部分,并未觉得跟以前有何不同。”
灵素道“是你心境不平才未能发觉自身变化,你方才举手之间便聚息壤为屏障,这并非等闲而就,全靠过往日复一日的积累。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切不可小觑了平日里枯燥的修行,晨课、打坐是为让你牢固根基,而攀承天塔则是让你学以致用。”
经灵素提示,我蓦然想起那夜在涂皋山,彭吉一剑当胸刺来,也是被锦囊中的黑土阻挡我才能侥幸活命,只是那时仓促而就的屏障只如棋子般大小,最大也只有二尺见方,而此番竟如一堵土墙。时至此刻,我才恍然大悟,此前的诸多不满完全消弭。
“息壤?”我有些茫然道,“宗主所说的息壤是锦囊中的那些黑土?”
灵素轻哼道“身怀异宝却不自知!息壤取意生生不息,无限滋长,原是神族圣物。许多年前华夏神州饱受洪水肆虐,鲧帝体念苍生无辜,便从九霄云境盗取息壤意欲平息洪灾,却被天帝帝俊察知,大为震怒,遣了火神祝融下界将鲧帝杀死于羽山。息壤却也因此失落于华夏神州,后被帝禹大君所得,并藉由息壤的神力平息了洪灾。”说话间,她面向仲闵,语意似是探究,“至于后来如何到了师叔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中好奇,亦随灵素投去问询的目光,仲闵脸上是一贯的微笑,笑意莫测,只是不言。
灵素不欲再追问,一双杏眼脉脉注视着仲闵,兀自沉静。
我瞧了瞧仲闵,又瞧向灵素,觉得气氛颇有些尴尬,揉着头,没话找话,“既然息壤是如此珍贵的宝物,送给我似乎有些浪费。”
仲闵顺口接道“你若不要,还给我也无妨。”
我本是言不由衷,没想到仲闵竟然顺杆爬,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腰间的锦囊,嘻嘻笑道“徒儿不过客套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呢?再者,您是中皇城德高望重的长辈,送出手的东西再收回,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徒儿岂能如此不孝,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声誉有亏呢?”
“师尊面前,你也敢如此油腔滑调,成何体统。”灵素的浅嗔薄怒也掩饰不了她眼角眉梢的一丝好笑意味。
我伸了伸舌头,忙收了嬉皮笑脸。
灵素敛容道“授业之初,我曾有言在先,等你修成第二阶‘脱骨’境界,我便会传你中皇城高阶术法。”
我颇有些丧气道“弟子愚钝,至今不得要领,要修成‘脱骨’境界想来还遥遥无期。”
灵素斥道“你浑浑噩噩,将来如何能成大器!”她自鼻间哼出一声,右手轻拂衣袖,我面前立刻显出我的容颜,涟漪微漾,仿佛是水中倒影,“好好看看自己的眼睛!”
我依灵素之言凝眸细去辨看,不由惊了一跳,随即化为满腹喜悦,影像之中的我灵力未散,眼睛竟是一目双重瞳,这意味着我已修成‘脱骨’境界。
“我成功了!”我喜形于色,一时忘形,朝着仲闵奔了过去,环住他的颈脖,欢快叫道,“师父,我成功了!我修成‘脱骨’境界了!”
仲闵眉目清朗,笑而不语,即使双目闭合,笑容亦温润不减,见之如旭日拂面,眼前俱是明光般炫目,我的心突地一阵猛跳,莫名的面红耳赤。
“商璃,不可造次!”背后传来灵素的低喝。
我忙跳着从仲闵身旁弹开,低首默立,虽已尽力平复,心却仍余颤不已。我与仲闵也算是朝夕相处,可这种心慌气短的感觉是因何而生?此前从未遇过,故困惑难明。
正自不解,忽闻灵素道“商璃,你既已修成‘脱骨’境界,我会履行当时的承诺,传你术法,除五行奇术为必学之基础,结界之术和灵引之术这两者间可有属意的么?”
“灵引”、“结界”皆为中皇城秘术,造化无边,威力惊人,若臻化境,更可化腐朽为神奇。如若可以,我自然想二者皆得,但又怕灵素斥我贪多必失,一时左右为难,不好抉择。
踌躇半晌,难下定论,只得道“弟子也不知道如何抉择,还是请宗主帮忙拿个主意。”
灵素低眉沉吟,片刻道“以你的资质,只要肯脚踏实地,用心修习,无论灵引之术还是结界之术,假以时日都可略有小成,但最后能达到何等境界,尚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掣肘。而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我认为你不妨先专注于学习‘驱物’。”
我问“何为‘驱物’?”
灵素道“所谓‘驱物’,故名思议,即将自身灵力注入器物,再凭意念加以驱使,与灵引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灵引之术须将生物之灵注入法器,而‘驱物’则多是用来驱使宝物。你如今身怀息壤此等神器,相比旁人已有先天优势,方才你在紧要关头又聚息壤为屏障挡下了我的水吟诀,在这方面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所以,我认为修习‘驱物’于你而言最为有利。”她侧目望向仲闵,恭声请示,“师叔,弟子的安排您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