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能看见它们的?”
小鬼深处一只小胖手:“五年前,娘亲带我来这里的时候!”
那就是还在玉瓶里的时候,这只小鬼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了。
既然小鬼已经醒了,她也就可以问问小鬼是准备轮回还是有其他想法。
在问之前,她一定要和小鬼说明白了。
“小鬼,我和你说,人的爹娘是不能乱认的,就算他们再不好,生了你,就是你的爹娘。你可以不喜欢他们,不理他们,但不能不认。我顶多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你娘亲。”
“可是,可是……”他的朋友们分明说要眼前人就是他娘亲。
“你本姓赵,名棕。父母已逝,独你一只小鬼幸存。往后你又两条路可走,一是入地府待轮回,二是走上鬼修之路。你选那一条?”
“我想想。”小鬼从竹凳上下来,慢吞吞地走到湖边坐下。
这面湖很大,小鬼坐下来感觉看不到边,可是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他还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的时候,就有朋友告诉他外面多美多美,他也一直在喊,想出去。
可是,除了不能让他出去的朋友,就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终于到今天,他能出来了,外面果然找朋友说的一样漂亮,美丽。
只是,他不懂,朋友们都说眼前人是他娘亲,而娘亲也不认他,不许他叫。
其实,他也不知道娘亲倒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叫就不叫好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跟来的姜迟:“你能给我说说什么是轮回,什么是鬼修吗?”
他心底隐隐觉得,无论是哪一条路,他都不能再跟在娘亲身边了。
待在娘亲身边的感觉很温暖,他很舍不得。
“轮回就是重新投胎,重新开始做人。鬼修就是一辈子都是鬼,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鬼仙,失败了就连鬼也不是,真的没了。”
“重新开始,所有的都重新开始吗?我是不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迟点头。
“我要成为鬼修。”小鬼突然站了起来,仰头又问,“我能和你一起修炼吗?”
一起?
一个人修,一个鬼修,况且她也不知鬼修改怎么修,能一起吗?
姜迟皱眉,仰头遥望天空胡乱想着,鬼修,人修,成吗?
但是,这只小鬼受伤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放他自己走,她也不放心。
不然就带在身边好了,然后去希北城找几本适合鬼修炼的功法。
实在不行,等他定性了,再放他走吧。
“行的,咱们就一起吧。”
“嗯!”赵棕双眼亮闪闪的,十分开心。
“以后我该怎么叫你啊?”
“我叫姜迟。”姜迟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你怎么叫都行。”
赵棕围着地上的两个字团团转,摊手:“我不认识呀。”
然后他猛一抬头,一下子扑进半蹲的姜迟的怀里,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姜迟问:“你可以教我吗?”
半蹲着的姜迟一个站不稳,直接朝后倒,赵棕顺势倒在她怀里,眼中的星星还在亮着。
能怎么办?
当然可以教啊。
“好。”
“哇,阿迟迟同意了!”小鬼和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一下子蹦起来在后山头满山的撒欢。
等他静下来,就乖乖蹲在姜迟身边,等待姜迟教他。
教小鬼识字认知还真难不倒姜迟,就这么一人一鬼地蹲在地上,一个用树枝写,一个跟在后面认。
“阿迟迟,我难受。”赵棕窝在稍大一点的竹椅上,抱着肚子,眼角泛着泪花。
清凉的月亮之下,照得本就不怎么红润的鬼脸更是惨白。
他跟着姜迟认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突如其来的消魂,吓坏了姜迟。
“你哪儿不舒服?肚子,还是哪里?”她也没和鬼相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对了,玉瓶。
赵棕用余光看见姜迟想再次掏出玉瓶,真的哭了:“阿迟迟,能不能不要用瓶子装我,很黑,我怕。”
“我怕~”
“不行,你就要消魂了!你知道消魂是什么吗?消魂就是连鬼都做不了,一下子就没了,彻底的没了。”
“我知道。”赵棕忍着痛,扑进姜迟的怀里,双手扒在她的肩膀上,“我很怕,阿迟迟,就算消魂你也不要把我关里面好不好?好不好?”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好,不关,不关。你知道我该怎么救你吗?”
“他们……”赵棕觉得自己浑身冒烟,就像被火烧一样,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们说,要给我吃鬼,吃了鬼就好了。”
“呜呜哇……我不想吃鬼,我怕……”
“不怕啊。”姜迟一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拍他的背,安抚着,脚下却已生风,朝某个方向飞去。
或许是她太心软,教他习字两三月,她已经不再把赵棕单纯地当做一直小鬼了。
这就是个孩子。
懵懂无知,还什么都不了解的小孩子。
如果她这样做,有损天道法则,所有的劫,她一力承担。
姜迟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赵棕,心中很是着急。
赵棕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软趴趴地趴在她怀里。要不是她一直动用灵力抱着,就她这样的飞行速度,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走了。
身形也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消魂就在眼前了!
或许是真的要吃鬼吧,但也不能吃没有伤过人的鬼。
到了有人家的镇子以后,她就低低地在外围穿梭飞行,寻找能吃的鬼。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教她在通往小镇的路口找到一只在吃鬼的鬼。
左手抱赵棕,右手提枪,在鬼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一枪拍晕了鬼。
似乎是感受到了别的鬼的气息,怀里的赵棕突然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爬到被拍晕的鬼面前。
此刻的赵棕依然没了人样,鬼相毕露,本能地扑过去,张口就开始吃。
嘶,咔吧,咯嘣。
每咬一口,赵棕身上的鬼气就重一分,透明的身形也厚重一分。
他还是闭着眼,拼命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