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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听得双眼发花,只觉一口气堵在胸中怎么都透不出来。她千娇百宠养大的金贵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委屈,如今生受了,竟然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和着牙齿混着血往肚子吞,如何甘心!
    “就算是皇室宗亲,天潢贵胄,可我们玥儿和珍儿也是勋贵家的千金,不是那草叶烂泥,怎能住着我们家,吃着我们家,却磋磨我们家的女儿!这事定要讨个公道!”宋氏重重一拍桌子,惊的桌上粉彩梅花茶盏咯咯直响。
    乔恩岷皱眉,尚未言语,却觉眼前光线一闪,却是门帘被挑起,苏定文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冲着宋氏便叱喝一声,道:“愚妇!讨要什么公道!?自己的女儿不好好教养约束,你还要讨什么公道!啊?!”
    宋氏被劈头盖脸一顿斥责,整个人都懵了,她万没想到平日对自己敬重的夫君竟然会如此不给自己体面,用那般严厉的语言斥责自己,用那样厌恶的语气和眼神,更令她羞愤的是,他竟然还是当着外人,当着小辈的面这样做。
    宋氏一时间身子抖如筛糠,摇摇欲坠,简直觉得万念俱灰!
    ☆、028 质疑
    乔恩岷见苏定文怒气腾腾的进来,一时倒是尴尬万分,本来作为娘家人,苏定文这般不给宋氏体面,他正该为姨母出头。可他一来因苏璎珞的事,觉得姨母不贤,二来又因苏瑛珍姐妹得罪了叶宇轩心头有怨,竟是沉默着低了头。
    宋氏先被苏定文打击,再瞧着乔恩岷暗自抱怨的模样,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放在桌上的手臂一颤,直接将白瓷梅花的茶盏扫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宋氏呆怔怔地瞧着那一地碎瓷片,只觉一如她此刻的心。
    苏定文瞧见妻子那模样,到底心生不忍,冲乔恩岷道:“你姨母为你两个妹妹操心劳累,该多让她休息,柏芝院叶公子那里,还请贤侄周全一二。”
    乔恩岷忙拱手作揖的应了,脚步匆匆往柏芝院而去。
    屋中没了外人,宋氏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苏定文紧锁眉头,略有不耐,劝道:“好了,我也是骤然听闻二丫头和六丫头的事,心中焦急激怒,这才说了你两句,何至于如此!”
    苏定文作为勋贵子弟却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可见其野心和对仕途的在意。两个嫡出的女儿,他虽疼爱,可更在意用她们联姻,带给自己的各种助力。如今生出这样的事,一个弄不好两个女儿兴许是废了,他如何能够不在意?
    他从外头回来本已消了些气,毕竟正室亏待庶女的事情司空见怪,没那么难以接受。可他一回府,尚未进内院,便听到两个小丫头躲在花墙下嚼两位姑娘的舌根,他的两个女儿不仅名声差点毁了,还跑去得罪了贵客,宋氏更好,事后不想着善后堵住流言蜚语,反倒令下人乱嚼舌根,这叫他如何能不怒气满心?
    不仅如此,他从前一直觉得宋氏是贤内助,如今头一次对妻子的处事能力和教养能力,以及智商都产生了怀疑。只是想到宋氏生养的五个子女,想到多年的夫妻情分,瞧见宋氏深受打击的模样,到底心软。
    宋氏闻言面色稍缓,可她到底意难平,只抽泣着道:“那叶公子叫小厮欺辱了我们两个金尊玉贵的女儿,就算不能讨个公道,可内宅闺秀怎能被人近了身子,再怎么也得将那小厮的双手打断,妾身又哪里说错了!”
    苏定文一听宋氏到现在还说出这不知高低深浅的话,刚平息的火气便又冲了上来,声音拔高,怒道:“打断那小厮的双手?你口中说的那小厮是平江侯府白家嫡出的七少爷,你以为你是谁?可真是长进了啊!”
    宋氏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可置信的盯着苏定文,道:“白七少爷?白家的少爷怎么给人做了小厮侍卫?就算那叶公子是皇室宗亲,他……”
    宋氏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面色微白,道:“白七少爷不是小厮侍卫,是伴读?!那叶公子竟是皇子?按他那年纪,岂不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幼子?老爷怎么不早告诉妾身!”
    任你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进了宫当了龙子凤孙的伴读,那就是代主子受过的,和奴才秧子,侍卫小厮的也没什么区别了。白家少爷能像侍卫一般跟在那叶公子的身边,也就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苏定文是典型的士大夫,内外有别,外头男人的事情,朝堂之事回府后从不多说,内宅之事也统统交给宋氏,绝不干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宋氏教养的好女儿竟能作出私会男子的事情来。再想到之前苏璎珞和乔恩岷的事,宋氏狡辩说苏璎珞的母亲出身泥垢,苏璎珞在府外也学了不良习气,不守妇道。如今宋氏的女儿也这样,苏定文便越发觉得宋氏为妻不良,没有教导好他的子女。
    他怒声道:“我早交待你好好招待叶公子主仆,只顺着他们的意思,不必太过讨好,没事也莫去打搅,可你何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言罢,也没了和宋氏继续纠缠争执的兴致,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屋中死寂下来,宋氏一直笔直坐着的身子也摊到在了圈椅上。
    苏定文大步出了梅园犹豫了下便往柏芝院去,可他尚未走到便遇到了蹙眉往回走的乔恩岷,乔恩岷只道柏芝院关着门,里头奴婢说叶公子已歇晌,不让人打搅。苏定文拍了拍乔恩岷的肩头,交待他傍晚时再去便转身往外书房去。
    垂花门前,一个穿青莲色比甲的小丫鬟垂首站着,瞧见苏定文过来忙小跑过去福了福身,脆生生的道:“老爷安,三姑娘吩咐奴婢守在这里,想请问问老爷何时得空,姑娘想着老爷在外只怕免不了吃酒挨饿,吩咐厨房做了一碟子山药芙蓉糕,想亲自给老爷送过去。”
    有宋氏的安排,苏定文平日难得见到几个庶女的面,从前他并不很在意苏璎珞,有了寿宴之事,却是突然对这个三女儿印象深刻起来。想着她那日睡梦中喊着爹爹,对他依恋万分的模样,苏定文脚步一转往落英院而去。
    小丫头得了云妈妈的赏,领了差事过来,见老爷转了方向,心下一喜,忙紧跟了上去。
    落英院,苏定文未入屋子便听到里头一阵轻松愉悦的欢笑声,这几日府中处处阴云密布,听到这样欢喜不忧的笑声,苏定文只觉心头蒙着的一层阴霾也随之消散了些,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小丫头快走几步挑开门帘,苏定文迈步进屋扬声道:“什么事这般高兴?”
    听到动静,内室里一阵动静,接着便有个身影飞快的转过多宝阁跑了出来,容色动人,身姿曼妙,正是自己的三女儿苏璎珞。
    以前苏定文并未多留意过这个庶女,印象中这个女儿总畏畏缩缩,极上不得台面,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瞧不分明。如今再瞧,骄阳下,眉眼如画,妖冶灵秀,身段玲珑,青春活波,真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苏定文不由若有所思,念着这个女儿马上要嫁出去,竟觉有些可惜。
    那刘望山虽是他的上司,可到底已年迈,在仕途上不会再有起色,过个两年兴许就要致仕。而自己正当壮年,几次考评又皆是优异,眼见就要升官,这若升了,那刘望山便不再是上峰,怎么也是平级,再过两年他步步高升,刘望山归田回乡,在仕途上便更是对自己毫无益处了,且那刘家连个子嗣都没有,后继无力……
    如此一想,苏定文愈发觉着当日考虑不周,不该早早应下宋氏这门亲事,想到这些,他对宋氏对这门亲事的种种说辞都起了怀疑,越想越觉得宋氏在糊弄自己,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璎珞跑出内室,对苏定文难看的面色只做未见,满脸惊喜的迎了苏定文,福了福身,道:“父亲怎么亲自来探望女儿了!该女儿去看望父亲才是,父亲快坐!”
    璎珞脸上的孺慕欢喜是那样的明显,苏定文表情柔和了不少,在伏椅上撩袍落座,再度问道:“方才乐什么呢,说出来也叫父亲跟着乐呵乐呵。”
    璎珞便笑着道:“是紫绸姐姐表演杂耍给女儿看呢,真真是精彩绝伦,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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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9 留心
    一个丫鬟能表演出什么好看的杂耍来,这也不过是苏璎珞没见识过外头好玩好看的东西才会稀罕,欢喜成这样。这般想着,苏定文瞧着女儿欣喜兴奋异常的眉眼竟有些心酸愧疚起来。
    说起来,这个女儿养在外宅时也曾和他像寻常人家父女一般亲近过,她的母亲虽是官妓出身,可却是个像水一样温婉贤淑的女子,那时候他过去了,母女俩也曾像一家人般围着他含嘘问暖。算起来,这个女儿自四岁到了苏府只怕就没再出过府门,平日过年节庆,府中请来杂耍唱戏,好似也没瞧见过这个女儿的身影,宋氏似乎说过,她的身体不大好……
    苏定文想着,心里越发愧疚,温和着道:“小丫头能玩什么精彩绝伦的杂耍,等回到京城,今年过年好好出去瞧瞧热闹。”
    璎珞先是一喜,随即急声道:“紫绸姐姐耍的可好了,不信叫紫绸姐姐也耍给父亲看看,紫绸姐姐!”
    璎珞说话间转头去唤紫绸,苏定文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个略显眼熟的丫鬟翩翩而来。
    她穿着浅绿色绸缎褙子,嫩黄色宽袖小袄,束藕粉色惊涛裙的丫鬟捧着一盏茶。一色鲜嫩的颜色包裹着那年轻妖娆的身子,衬得越发雪肤花貌,荷花边儿的袖口露出的一节皓腕,葱段般水嫩白皙,听闻璎珞的话,眉目间闪过羞涩匆匆瞟过来一眼,忙又低了头,略显羞恼的嗔怪的瞧了璎珞一眼,神情颇为灵动慧黠。
    苏定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转过了目光,眼前却晃动着少女含羞带怯的秋水眼眸。
    紫绸耐着紧张,姿态从容的将茶盏放在苏定文的手边,才笑着道:“三姑娘谬赞了,不过是点雕虫小技,哪敢在老爷面前显摆,三姑娘可快绕过奴婢吧。”说话间已羞红了脸。
    苏定文又瞧了紫绸一眼,端起茶盏来轻呷了一口,只觉鼻间隐隐有股荷香自茶盏上飘过来,分明是少女身上的熏香残留。
    苏定文在同僚中并不算是贪花好色的,平日也不大留意府里的丫鬟,紫绸本是宋氏院中的二等丫鬟,寻常并轮不到她伺候苏定文,眼瞧着紫绸有些眼熟,便笑着道:“我记着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有紫字辈的,你怎么在这里?”
    紫绸便忙福身道:“夫人前些时日将落英院的奴婢都打发了,如今三姑娘回来住着,便遣了奴婢几个过来先照顾着三姑娘。老爷记得没错,奴婢原是梅园的二等丫鬟。”
    苏定文见璎珞瞧向紫绸的目光颇有几分依赖之色,又想着方才屋中的欢笑声,瞧着紫绸的目光越发柔和,点头道:“嗯,你是个好的,仔细照顾三姑娘。”
    紫绸忙又躬身应了,璎珞便笑着道:“爹爹方才进来时候脸色不大好看,可是在外头公务太过繁忙了?”
    璎珞在一旁坐下,关切的问道,许是屋中的气氛很好,苏定文忍不住便出口道:“还不是你那二姐姐和六妹妹……”
    他话未说完便觉出不妥来,生生顿住了,扭头瞧,却见苏璎珞一脸的茫然,道:“二姐姐和六妹妹怎么了?”
    苏定文今日回府,听见两个小丫头躲在花墙下说着苏瑛珍姐妹的事,说是府里下人都瞧见了,他当时就气得不轻,欲发落那两个说闲话的丫头,可脚步声却惊了两人,那两人不等他逮到就溜走了。
    听那两个丫头的意思,苏瑛珍姐妹之事已传遍了全府,怎么此刻苏璎珞倒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苏定文目光微锐,探究地盯着苏璎珞,试探着道:“你二姐姐和六妹妹的事情你不知道?”
    苏璎珞越发茫然起来,道:“我不知道啊,怎么了?父亲不知道,紫绸姐姐为了让我安心静养,早吩咐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外言莫入,没差事也不准随意出入落英院。是二姐姐和六妹妹出了什么事吗?”
    苏定文微怔了下,外言莫入,内言莫出,正该如此,他不由赞许地又看向垂首站在一边,安静温婉的紫绸。想着连一个丫头都明白的道理,宋氏都不明白,令苏瑛珍姐妹的事弄的满府皆知,流言漫天,对宋氏更加心生不满,口气淡淡的道:“没什么。”
    璎珞也不再多问,只咬了咬唇,犹豫了下才道:“父亲,再两日便是我姨娘的十周年祭了,如今弟弟也已十岁,我想等姨娘忌日时,带着弟弟一起到城外的普济寺,去给姨娘点一盏长明灯,也和姨娘说说弟弟已经长大了,我也快嫁人了,叫姨娘安心。不知道……不知可不可以?”
    苏定文又怔了一下,瞧着璎珞忐忑的模样,半响才长叹一声,道:“原来一晃都已十年了,是该去和你姨娘好好说说话,点盏长明灯。回头我让钟山从外院账房给你支五十两银子,去了也好给你姨娘做场法事,此事等下父亲给你母亲说。”
    璎珞登时欢喜起来,忙忙起身屈膝福礼,道:“多谢父亲。”
    璎珞这一笑,更若繁花盛开,娇艳明媚,苏定文心下快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以后有什么事便叫你的丫鬟去寻父亲,父亲当年答应了你母亲要照顾好你和你弟弟,这些年是父亲疏忽了你。”
    璎珞做不来抱着苏定文的胳膊撒娇卖乖,便只得点着头,佯装感动的羞涩着低了头。
    苏定文从落英院出去直接便回了外书房,吩咐小厮常青道:“去梅园给夫人说一声,两日后三姑娘和三少爷要到普济寺去上香,叫夫人好生安排下,多派些丫鬟婆子护院侍从跟着。”
    常青领命到了梅园,将苏定文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刚退下,宋氏便气恨地将多宝阁上的物件摔了好几个,心伤道:“妈妈你看看,二丫头和六丫头受了那么大委屈,他都不过去看上一眼,问上一句,如今倒有精力去看那贱丫头,去给那死了十年的狐媚子做法事,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宠妾灭妻吗?啊!?”
    高妈妈忙着将宋氏从一堆碎瓷片中拉了出来,安抚着按在了罗汉床上,劝解道:“夫人跟个死人生那门子闲气,老爷也就是疼爱二姑娘和六姑娘,这才会生如此大气。至于落英院那个,不过是个庶女,这些年老爷何曾放在心上过,如今这般不过是恼了夫人的缘故。等老爷消气,还不得把她丢在脑后?到底二姑娘和六姑娘才是老爷看着长大的,没有放着嫡出女儿不爱,偏去疼庶女的道理。再说,那小贱人的亲事都要定下了,夫人又何苦和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宋氏闻言这才舒缓了神色,道:“你说的对,等过了这一阵,就紧着换庚帖下小定,先将亲事定下来,回京前说什么也得将这丧门星,狐媚子嫁出去!还有,今日我明明吩咐下人们不准乱嚼舌根,到底是谁将风言风语传给老爷知道的,快去查!查出来看我不拔了她的皮!”
    高妈妈应是,宋氏方舒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去吩咐车马房准备马车,点些人好好护送那对孽种去上香,务必要浩浩荡荡的,倒叫外人看看到底是我这个嫡母苛待了庶女庶子,还是那对贱种不孝不悌,造谣生事!”
    ☆、030 苏瑛紫的请求
    三姑娘和三少爷要到城外给生母上香一事很快便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苏府。大宅门里的奴才们都是看人下菜碟,最是见风使陀。见老爷恼了夫人,而夫人也不得不在三姑娘的事情上妥协,有些伶俐的已敏锐的发现这苏府内宅的格局有些变了,落英院不能像以往那样对待了。
    当日的晚膳虽还是按照份例,可璎珞便发现无论从装碟的瓷器还是糕点菜品的口味,都精致仔细了许多。
    她用过膳,见院外晚风送爽,霞光漫天,便叫丫鬟在廊边的那片青竹丛旁架了个摇椅,躺在上头消食观景。
    “五姑娘来了。”
    璎珞正眯着眼晕晕欲睡,就听小丫鬟报了一声,她睁开眼眸正见一个十三四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院子。
    那姑娘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皮肤比寻常人要白上一些,五官清雅又不乏甜美,唇角带着羞怯的笑意。黑漆漆的杏眼掩藏在浓长的睫毛下,眉目间蕴着呆板之气,顿时叫那精致的眉目减色了不少。加之她唇色浅淡,瞧着似有不足之症,身上又穿着一件色彩陈暗的青绸夏裳,登时倒叫那出众的容貌又不起眼了几分。
    璎珞瞧着慢慢走近的五姑娘苏瑛紫,只觉的这姑娘无论打扮,姿态,神态举止上无一不附和着庶女的角色。她努力搜寻着记忆,竟都没找到关于这苏瑛紫半点的痕迹。
    印象中这个五妹妹好像身体很不好,常年都病倒在暖风院中,和她同样病弱的生母姜姨娘作伴,因着她姨娘得的是会过人的肺病,加之五姑娘常年风寒咳嗽不断,故此连宋氏也特免五姑娘每日的晨昏定省,一年也不见得苏瑛紫走出暖风院几次。
    同为庶女,倒是四姑娘苏瑛蓝总跟着苏瑛珍讨好卖乖,常常随着苏瑛珍欺负原主,留给璎珞的记忆也深刻的多。
    璎珞瞧着渐走渐近的苏瑛紫挑了挑眉,作为庶女便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却也不是件容易而简单的事,能低调到像苏瑛紫这般,璎珞可不信这位五姑娘像表面上瞧见的这般木讷柔弱。
    这位五妹妹大驾光临她这落英院,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不避嫌的跑过来,倒叫璎珞好奇起原因来了。
    璎珞笑着站起身来,迎上苏瑛紫,笑着道:“五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快请进屋,云妈妈,劳烦你给我们姐妹沏壶茶,再拿点果品糕点来,我和五妹妹在西厢好生说会话。”
    云妈妈笑着应了,苏璎紫也反手握了璎珞的手,笑着道:“早便听闻三姐姐生了病,想着来探望三姐姐,只我自己这身子也常年的不利索,生怕过来再过给了三姐姐,这两日清爽些了,这才敢出门来搅扰三姐姐。”
    两人说这话进了屋,璎珞让着苏瑛紫在靠窗的榻上脱了鞋盘膝坐下,自己也爬上了榻,紫绸带着丫鬟进来在榻上支起小炕桌,云妈妈摆了果品茶水,便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璎珞笑着将茶水捧给苏瑛紫,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听闻姜姨娘是个风雅人,最懂茶道,想必五妹妹也是尽得真传,且将就尝些,可不准嫌弃!”
    璎珞说着瞪了眼,鼓着腮帮子,一副敢嫌弃就和她没完的刁蛮模样,苏瑛紫不由由衷的噗嗤一笑,只觉这个三姐姐当真是变了,她笑着接了茶,极给面子的灌了两口,颇有些牛嚼牡丹的豪迈劲儿,见璎珞愕然地盯着自己,面庞微红,放下茶盏,抽出帕子抹了抹唇角,方才眨巴着眼睛道:“三姐姐却不知这传闻的话最是不可信,姨娘就说过,这饮茶就是为了解渴,要那么风雅还不是本末倒置?三姐姐和听闻中很是不一样呢。”
    苏瑛紫睫羽眨动间,眉目一下子灵动慧黠起来,使得整张脸也跟着美丽清雅,光彩熠熠。
    这才是真正的苏府五姑娘,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璎珞本以为苏瑛紫会和自己好一阵试探拉扯,倒不想她这么快就先揭了自己的底牌,以真面孔示于自己,语气态度自然而亲切。
    璎珞盯着苏瑛紫瞧了会儿,方才笑着道:“五妹妹和姜姨娘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
    苏瑛紫面上不由一红,道:“姨娘和我也是身不由己,只得明哲保身,以前的事儿三姐姐不会见怪吧?”
    苏瑛紫说着面带忐忑盯紧了璎珞,璎珞自然明白,她是在为以前宋氏和苏瑛珍等人欺负自己而冷眼观望,不曾援手致歉。
    以前的苏璎珞自己站不起来,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帮着她,拉着她,更何况苏瑛紫母女在府中的处境也确实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苏瑛紫和姜姨娘没有像刘姨娘和苏瑛蓝一样落井下石已是人家的良善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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