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也习惯了多人的注目,她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圈。
这个赌场并不大,规模不能跟其他大赌场相比,但内部装修极其考究。一楼场内有买了票进来试试手气的游客,但外头停满的超级名车表明这个赌场的真正客户群是何许人。
纪聿衡是这里的常客,接待员上前与他招呼几句,引着他们去乘电梯。
男士们的视线随着沈宁的移动而移动。
几个与他们一同进来的名绅富豪加快了一点步伐,打算与他们同搭一部电梯。这时的他们才看清了她的身边的男人竟是纪聿衡。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有戏!
纪聿衡不近女色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他带来的女伴莫非是他的侄女什么的亲戚?
“嗨,纪,一起玩两局吧。”一个曾与他赌过两回的灰发希腊大亨邀请道。
纪聿衡心情不佳,淡淡说道:“今天我不打算玩,是我的妻子玩。”
妻子!几个成家了的没成家的统统失望不已。
希腊大亨犹不死心,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他,“妻子?”莫非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位佳人也太可惜了。
纪聿衡脸都黑了,低下头就深吻沈宁一记。
一吻即罢,沈宁微红了脸,知道他醋劲大,也只得淡定地点头示意。
会脸红的东方神秘佳人。几人因不能拥有美人扼腕不已。
因为这一吻让电梯等候多时,众人鱼贯而入,刚走来的一个东方男子一脚踏进了关了一半的电梯。
众人眉头微皱。
“多谢。”进来的男子笑眯眯地用法语说道。他体形微胖,脸色白净,梳着大背头,手指带着两个镶宝石的金戒指,还带着一位妖娆的性感金发美人。
小插曲一过,电梯上了二楼,众绅士让女士先行,不料那微胖男子挽着金发美人就率先踏出了电梯。
沈宁与纪聿衡压根不在乎这种小事,出了电梯让人引去棋牌室。
一行人知道纪聿衡玩得很大,因此除了希腊大亨,其余人都往其他贵宾室走去。
微胖男子跟在三人后面,眯着小眼,不确定地唤了一声,“纪聿衡?”
纪聿衡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你是……”
“哦,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式,你以前赞助的一个打工大学生,在巴黎奥顿酒店的时候?”
纪聿衡资助过很多人,他稍稍想了想,“哦,你是那个自告奋勇帮于杰杀电脑病毒的服务生。”他好像是个为客人提行李的侍者,于杰一路都在为自己的电脑中毒而生气,他毛遂自荐帮他杀了毒,同时也与于杰聊得颇为投机,最后电脑修好了,于杰便将他引荐给了他,说是他是来法国留学的穷大学生,很有计算机天赋。那天他正好赢一笔钱,转手就把这笔钱资助了他。
看样子他成功了。纪聿衡打量他一身行头。
“是的,就是我。”周式挺了挺胸,“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了,我创办了一个搜索网站,非常成功,现在我是公司的ceo。”
“哦,你还做好人好事?”沈宁仰头笑问。
“爷就是个好人。”纪聿衡勾了勾唇道,揽着她往前走。
周式跟了上去,又道:“对了,我前段时间还在一个经济会议上见到了令尊。”
“嗯。”
“我一直想把钱还给你,但我忙得总是忘记,现在遇到了正好,我等会就给你开支票,连带这些年的利息一起算给你。”周式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好像跟纪聿衡认识很久似的。这种语气对朋友没问题,但问题是纪聿衡并不是他的朋友。
说起年龄他与纪聿衡差不多大,他一直牢牢记着酒店里的那一幕,他辛苦打工交学费,连水也舍不得多喝一口,这个无所事事的豪门少爷却也坐在带着泳池的豪华套房里寻欢作乐,施舍似的随手就能给他一张大额支票。这个场景深深地刺激了他,他忍辱负重拿了这笔嗟来之食,废寝忘食地学习创业,每每撑不过去的时候都会回想那一幕,都会硬是咬牙挺过去。如今他成功了,他一手创办了公司,身家过亿,这个当初趾高气昂的少爷如今还是靠父亲养的寄生虫。他本来打算找个时间故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没想到竟在这里不期而遇。
这个赌场他也是第一次来,当初在法国留学时,听寝室曾羡慕地说出这个赌场出入的人士是多么富贵,如今他也来圆一圆年轻时的梦。
沈宁微微皱了眉头,好像从头至尾,她就没听过这个人的一声“谢谢”。
纪聿衡只当没听见,与希腊大亨笑笑,抬手让他先行进了棋牌室。
周式习惯性地咬了咬指甲,毅然搂着金发美女跟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三人已开始了牌局,希腊大亨吹一声口哨,“今天是中国场。”
原来这三名赌客里,也有一名是中国人,并且,还是纪聿衡十分熟悉的人。
冉天空。
冉天空一张国字脸,其貌不扬,但走的是时尚圈,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最帅的丑男”。他正赢了一把,见纪聿衡走了进来,错愕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两天他因纪聿衡那句冲击性的话,直接杀回国去了一趟,但纪聿衡像是溜着他玩似的,哪也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一个,没想到他今天居然送上门来。等等,他的爪子在哪放着?冉天空眼睛瞪直了,冲到面前顺着他放在腰前的手看了上去。
“他就是冉天空。”纪聿衡皱着眉头推开他的头。
“喂,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冉天空还在上下打量气质不俗的沈宁。啧啧,是个上等品。
“下了桌再说。”纪聿衡就懒得理他,让沈宁在枱前坐下,自己坐在她的身边。
冉天空在他后面挥了挥拳。
希腊大亨与周式坐了下来。
冉天空从来不愿跟纪聿衡玩牌,但看他成了陪座,挑挑眉也重新坐下,还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俩。
棋牌室里的酒吧侍者送来香槟,周式拿着啜了一口,笑着说道:“我们难得聚在一起,不如玩大点吧。”
☆、第十九章
冉天空古怪地看向新鲜面孔,这话不太像是纪聿衡的赌友说出来的。还以为他是跟他们一起来的,没料到是个新羊。
希腊大亨道:“纪在枱前,你永远也别想扔枚小额的筹码。”
纪聿衡道:“我记得上回你是通吃了三家。”
那大亨哈哈大笑,“因为我的女儿出门时给了我一个幸运之吻。”
“那你要小心了,今天是我的幸运女神亲自上阵。”纪聿衡环着沈宁,亲了亲她的颊。
沈宁轻笑着回吻了一下。
筹码定在一枚200,其中有一位男士认为自己今天手气不佳,自动退出,于是枱前便剩下五人,一名英国绅士,希腊大亨,冉天空,周式和沈宁。
“纪聿衡,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咱们要拼死拼活的奋斗,才能跟你坐在同一张桌上玩一把,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不是吗?”周式让金发美女为他点了一根雪茄,享受地吸了一口,“但是也公平,我要是输了,也就笑笑罢了,你要是输光了,还得回去看你父亲脸色,哈哈。”
这个带着挑衅的笑话并没有引起共鸣,反而惹来几道古怪的视线。
沈宁这时笑眯眯地一合掌,“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新闻上看见过周先生,上面说你的身价……”
周式摆摆手,“那些都是旧新闻了,我的公司现在上了市,几十个亿还算什么。”
“哦。”沈宁勾了勾唇。然后她慢吞吞地拿了一枚筹码在手上把玩,似笑非笑地看了纪聿衡一眼,纪聿衡伸出手掌翻了翻。
荷官上前准备发牌,周式又道:“这位小姐,女人是跟赌博相冲的,我劝你还是看着你的老板玩吧。”
“请叫我纪夫人。”沈宁拿着筹码在枱前轻扣一下。
牌局正式开始,前几局大家都小试身手,冉天空发现沈宁是牌好就押大的,牌差就早早弃了,这完全是最保守的新手打法,也最容易成为牌局上的肥羊。
当然不仅他发现了,牌桌上的赌客们也都发现了,他们不由看向依旧表情闲适的纪聿衡,心想他就是送钱给他的女人输,输家也未必高兴啊。
这一局沈宁牌面上的牌很漂亮,两个k,但有个人比她的牌更漂亮,周式有两个a。周式扔进二十个筹码,沈宁跟了。荷官再发一轮,沈宁三个k,周式三个a,其余人的牌不尽于人意,一一弃牌。
周式咧开嘴,看了沈宁一眼,扔了一半的筹码进去。沈宁再翻看了一下底牌,看向纪聿衡笑得眼都眯了,然后她示意纪聿衡将筹码全推出去,“全押。”
在场者的表情变了,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这里的牌局并不像外面有限额的可以轻易推爆,再大胆的富豪与赌徒都要掂量着来,因为这一把全押下去,对在座者而言也是一笔颇为庞大的资金。
纪聿衡宠爱一笑,毫不犹豫地照做。
周式愣住了,他就没想到沈宁有那个胆说这句话,他想她是不知道,她这押下去的有多少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又或者,她觉得她是稳赢了。并且,她不知道纪聿衡不可能不知道啊,他既然那么轻松地同意了,就说明他也觉得她的牌十拿九稳。
她有四个老k。
周式咬了咬指甲,一时进退两难。他只有三个a,还有一个a已经出现了,他即使拿了葫芦也不会比她的大。
该死,他输定了!
“怎么了,周先生,你跟不跟呢?”沈宁轻笑着道,胸有成竹的模样跟之前赢牌时如出一辙。
不跟,他的一半筹码就归了她,跟了,他就输光了!这些钱可是占了他差不多五分之一的财产。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傻子才往火坑里跳,下把再赢回来。他咬一咬牙,阴沉着脸将牌翻了。
沈宁缓缓笑了,纤指掀开自己的底牌,竟是一张梅花三!
金发美女倒抽了一口凉气,叫了一声上帝。
“哦。”其于众人挑了挑眉,希腊大亨伸出大拇指,说了一声“nice”。
周式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醒目的梅花三,直到荷官把牌收走了他还瞪在她空空如也的台面上,直到金发美女摇了摇他才回过神来。
沈宁颇为遗憾地对周式道:“周先生,您比我想像中还要胆小呢。”
“你……!”周式一想到自己不仅主动放弃了到手的巨款,最后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气得青筋冒了出来。
原来他才是肥羊。赌客们恍然大悟。
“你资助也不资助个聪明的,我看他有些傻傻的。”沈宁虽然低声说着,但旁人隐隐地还是听清楚了。
“我当初觉得他还挺聪明的。”纪聿衡颇为无辜地道。
周式尾指的长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这局轻易破了周式的心理防线,他接下来的几局上手就没戏,又白白扔掉了一些筹码。这时金发美女也跟着乱了,不停地在身旁给他出着主意。
周式极为不耐地让她闭嘴。
结果下一局沈宁再度与他单挑,周式被激将得不信那个邪,最终输光了他所有的筹码。
“再来!”周式已经输红了眼,他再让荷官去换钱,荷官面色不变,微笑着请来经理。
“周先生家底颇丰呢。”沈宁看向纪聿衡有些不解,后者耸耸肩表示不知。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经理见赌局仍在继续,轻声请周式到吧台说话。
“干什么?”周式早已脱了外套,他松松领结不耐地问。
“先生,您的信用额度已经透支了。”
“什么!”周式几乎跳了起来,“我才输了那么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