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密集的枪林弹雨我倒也还没有太多的感觉,这狙击枪一出。我的心顿时就是一沉。
倒不是说我害怕了,而是在我们国家,枪支是严格管控的武器,那狙击枪绝对是重中之重,这玩意一出现,性质就变了,伏击我的那些家伙。背景绝对不简单。
还没有等我从这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我的头顶之上,却是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手雷!
瞧见这东西。我顿时就愤怒了,脚尖一点,人便化作了幻影,顺着那手雷抛来的屋顶跃了过去。
轰!
手雷在胡同里面轰然炸响,破片乱飞,而翻上屋头的我则瞧见一个穿着夹克的男子,正慌里慌张地往后翻去,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这人。
那人不是江湖手段,感觉到我冲上来,回手就是一枪。
他这听风辨人的功夫倒也不错,要不是我身影飘忽,说不定就给他射中而死了。
亡命徒。专业……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几个词眼,手上却毫不含糊,一把抓住那人拿枪的手,猛然一捏,却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拿不住枪,掉落下来,而我的脚则一抬,将枪踢上来抓住,顶在了那人的脑门上面。
当感觉到脑门被人盯着枪的时候,那人左手上拔出来的战术匕首方才停顿了一下,到底没有敢挥出来。
我望着这又黑又瘦的家伙,脸上有好几道伤疤,一脸凶相,知道肯定是杀过人的,于是抓住他的左手手腕,寒声说道:“你们是谁?”
那人被我制住,被捏碎骨头的右手却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口中则应付地说道:“我、我门是……”
他故意拖长语调,右手终于摸到了腰间,然而还未有等他将那绑在腰间的手雷引爆,我已然一把将他给掀翻倒地,然后手在他的脖颈之上猛然一按,把他给弄晕了去。
将这人给制服之后,我跃下屋顶,身形似电,冲向了堵在胡同口的那几个枪手之中去。
很快,这几个并不算是修行者的家伙也给制服,而在十几分钟之后,那位埋伏在对面大楼的狙击手,也给我找到。
这场伏击所有的参与者,除了未有露面的人之外,全部都被我给解决。
枪击发生之后,这附近一片混乱,有人报警了,附近派出所很快就赶了过来,差一点把我也当成了嫌疑人,不过好在我这里有两套证件,其中一套就是公安系统的,亮出来之后,误会也很快解除。
而后我打电话到了特勤一组的执勤办公室,将在家的张励耘和林齐鸣都给叫了过来,控制好现场,并且全城搜捕前脚刚刚离开的甘家堡四人。
我不知道甘家堡的人是否有参与此次伏击,但是在这京城之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不查一个水落石出,恐怕上面都不会答应。
老大出事,特勤一组所有留守人员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接手了所有的嫌疑人,带回去审查。
没想到在路上,被抓捕归案的六名凶手就有五人死亡,全部都是死于剧毒之物,唯有一人因为阿伊紫洛在,方才勉强抢救过来。
这手段,真有点儿死无对证的意思。
我跟申重的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回到总局之后,在确认唯一幸存的凶手神志清醒之后,我对此人进行了提审,结果对方却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就是不肯合作,也不肯张嘴,吐露实情。
这人正好是之前被我制服在屋顶的那名凶手,自从被捕之后,他的话语不多,但是我却能够听得出来,这人并非中国人。
从口音上来看,有点儿像是安南或者吴哥的。
难道说,这些人是那巴干达巫教的余孽,是过来找我寻仇的?
我心中许多疑惑,不过这人不开口,我倒也不着急,叫了小白狐儿过来,有离魂镜在手的她是对付这种死硬分子的最佳人选。
小白狐儿出动,一番催眠,很快就得出了结果,不过这答案却让我大跌眼镜。
倒不是她的离魂镜无效,而是通过催眠,小白狐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此人在行动之前,竟然被人洗过脑,那脑子里面,除了必要的军事技能和任务目标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对方不但提前预备了剧毒,随时准备灭口,甚至还担心被用上“搜魂术”之类的手段,直接将凶手的记忆都给抹去了,这样的手段,当真是阴险毒辣。
这般说来,对方倒也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他们还准备了些什么手段。
那人被洗了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倒也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找寻的,除此之外,这些人的枪支弹药、以及相貌等物,都是有迹可循的,我让特勤一组立刻启动起来,顺着这些林林总总的证据摸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特勤一组是一个高效率的团队,我中午遇袭,到了傍晚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说已经查明这些人的身份了。
通过各个部门的档案查询,林齐鸣告诉我,这是一伙非常著名的家伙,他们本来的身份是境外一支接受过美国特种部队专家指导的境外雇佣兵组织成员,叫做野狼,由参加过越战和东南亚动乱的老兵组成,战绩彪悍。
这些人从事绑架、毒品贩运和交易、宗教战争以及恐怖活动,无恶不作,总部位于马来西亚,是东亚地区几只著名雇佣军之一。
那个幸存的家伙,就是野狼之中十分著名的独狼。
听到林齐鸣的汇报,我陷入了沉思。
要晓得,国家对于这些境外武装势力的防范一直都有,这些人基本上不会通过正规途径入境的,而他们携带的枪支,据张励耘那边提供的报告,居然是我军现役的武器装备,这些人能够出现在京都,就已经让人惊讶不已,再加上他们居然能够准确地掌握到我的行踪,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到,是否有人在内部接应了。
谁这么恨我,居然会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威胁我呢?
入职二十多年,因为工作,我的仇家无数,实在是有些想不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阎副局长却打了电话过来,询问起这起事件的情况。
阎副局长本身是管政治处和后勤的,不过随着最近王总局逐渐转入幕后,他便也临时负责一些事务,而这事儿影响十分恶劣,不但我们这边着急破案,而且各个兄弟部门都想要接手此事,使得我们的压力很大。
我与阎副局长本来就不睦,电话那头的语气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平稳,他似乎有些责怪我办案缓慢的意思,若有若无地提出,是否需要支持,他可以让赵承风过来帮忙处理。
对于阎副局长的要求,我给予了否决。
笑话,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可是关系到我的生死,那伙人要杀的人是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交给别人去办?
现在最关注结果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门,而是我本人。
对于这一点,我反复重申,好在阎副局长倒也没有太过于露骨,只是给我稍微施加了一些压力之后,便没有再多言,又好言宽慰了我一番,然后挂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林齐鸣看了一眼电话,然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上面,对我说道:“会不会是……”
我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没有影子的事情,你别乱猜,知道不?”
林齐鸣耸了耸肩膀,出去办事儿。
案子在有条不紊地推动着,特勤一组在我的领导下,效率从来不弱于人,所以我并不担心,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然而到了夜间,匆匆赶来的小白狐儿却找了过来。
小白狐儿说出了一段让我瞬间不淡定的话语来——不甘心的她在失败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反复尝试,最终找到了一处思维断片,那就是这伙人的目标并非只有我一人,另外一组人,去了黔省与湘西交界的麻栗山。
第七十一章 逆鳞被刺
当小白狐儿说出这个消息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事实上,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将父母和姐姐一家迁居到茅山之上,让他们的安全多少也能够得到一些保障,然而我屡次三番地劝说。老人家却总是故土难离,根本就不理我这一茬。
我有时候吓唬他们,说我做的这份事儿,容易结交仇家,倘若他们没有下限地顺藤摸瓜,拿你们的性命作威胁,我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对于我这问题,我父亲却总是固执地笑着,一摊双手,说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了,生死早已看淡,若是真的如此,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这就是他的回复。也是我母亲的回复。
在麻栗山住了一辈子的二老从来都不觉得这世间会有那般不讲究的人,也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威胁的。
家人都是这个态度,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国人守土安居的思想十分浓重,不说家里这些破烂家当,最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是龙家岭后面那些祖坟。
有这些在,根就在。搬家迁离,实在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我劝过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坚持,却没想到到底还是尝到了苦果。
尽管小白狐儿并不确定这消息到底是否正确,因为独狼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骤然淘弄到这样一个消息,孰真孰假。尤未可知。
然而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如此,我总得回家去一趟。
即便不是真的,我也得用些强迫的手段,让父母赶紧搬离麻栗山龙家岭,免得我的软肋被人抓住。
所幸我成名之后,对于父母之事,藏得比较深,许多资料出于保护的目的,都有过篡改,所以即便对方去了麻栗山,未必能够找到龙家岭,也未必寻上门去。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当下也是让欧阳涵雪赶紧订好最近一班的飞机票。赶回老家。
就在我忙着让欧阳订票的时候,另外一边传来了消息,说刚刚抓到了西北甘家堡的那四名成员,上面说让我先预审一下,回头再报上去。
甘家堡中,以甘十九为首的四人,在那胡同之中将我给截住,然后一番胡闹,一开始我还挺疑惑他们的到来,这会儿回头一想,莫非他们却是跟那些伏击我的枪手有联系?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般巧合地碰到了一起,而且这四人一走,攻击随后就发生了,更是对他们的一种例证。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否有什么联系,答案的揭晓,只有审过之后才能知道。
不过我并没有留下来审问,而是把这事情交给了张励耘,尽管当晚并没有飞往老家附近的航班,但是归心似箭的我却还是通过关系,联络到了一架军用飞机,匆匆朝着老家赶了回去。
我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人,就只有小白狐儿一个。
说起来,她也算是麻栗山的老人儿了。
军用飞机自然没有民航那般舒适,一路气流颠簸,大概后半夜的时候,我得到提醒,说已经快要路过麻栗山上空,问我是准备现在下去,还是到了机场再说。
心急如焚的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跳伞。
简单地说,就是飞机在半空之中“刹一脚”,我和小白狐儿通过伞降的形式,抵达地面。
我回过无数次老家,但是如今天一般的情形,实属罕见,尽管我内心中觉得这未免有些大惊小怪,毕竟知道我老家的人,实在屈指可数,那帮家伙未必能够找上门去,不过我却还是焦急无比,想要快一些找到家人,于是在落地之后,确定了自己的方位之后,便赶紧出发。
高空伞降,黑夜跳伞,本来方位就难以掌控,不过好在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落在了田家坝,离龙家岭,却自有半个小时的脚程。
匆匆赶往龙家岭,快接近的时候,我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因为我瞧见了火光。
那熊熊燃烧的火光被山遮挡住了,不过却映红了黑夜里的半边天空,我顾不得许多,双腿疾奔,越过遮住视线的那道山梁,却见龙家岭的半个村子,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糟了、糟了,我到底还是来晚了,是么?
我当时几乎是以一种狂怒的状态,从这边山头,一路俯冲而下,临近寨子的时候,便能够听到有零星枪声响起,朝着龙家岭后山那儿落去。
我赶回村子里的时候,瞧见好多人从睡梦之中爬起来救火,只可惜那火势颇大,而寨子里的建筑又多是木头构筑的吊脚楼,故而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几乎没有扑灭的可能。
村民们瞧见这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家园吞没,一边徒劳地泼水,一边无力地哭泣,而我则硬着心肠,朝着我家冲去。
从村口到我家并不算远,快步疾奔,转瞬即逝。
我赶到的时候,瞧见我家那房子也是熊熊大火燃烧,顾不得那火势,我直接拔起剑来,冲入火场之中。
火势汹涌,火舌无情地舔舐着我的皮肤,接着被我一剑挥去,温度顿时就减弱了几分,而后我将那饮血寒光剑猛然一抛,借助里面的力量,将整栋房子的空气隔绝,没了氧气,那火势就减轻了许多,而我则在楼上楼下飞蹿,试图找到家伙的踪影。
我并没有瞧见父母和姐姐的身影,但是却在厨房的排水沟那儿,找到了姐夫罗明歌的尸体。
这遗体蜷缩在那排水沟之中,浑身焦黑,头发已然被熏烤得几乎没有,当我瞧见他那种有些苍老的脸孔,心中顿时就一炸,眼泪却在一瞬间流了下来。
罗明歌是我的姐夫,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田间地头的活计,几乎不会操持别的,即便有我这么一个舅子,却从来不会开口求我什么,反而是兢兢业业地忙活着,把我未能承担起的责任,一力挑在了肩头。
这些年来,我因为十八劫的缘故,为了避免祸及家人,很少回家,都是他,与我姐姐在双亲的面前尽孝。
说起来,他比我更像是父母的儿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死在了自己家中厨房的排水沟里,如此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