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极而泣。”薛琳琅言简意赅。
确实喜极而泣,自从出卖袁伯宗,又捅了他一刀,薛琳琅的好运不断,从教习升为大儒,更博得了冷氏族长幼弟的欢心,未来一片光明。
既然脱离泥潭,也得拉妹妹一把,就剩这么一个亲人,薛琳琅发誓要助妹妹脱离简珩的魔爪。
孰料妹妹竟然怀孕,且也看不出有多恨简珩。
“好妹妹,你听我说,如今我地位非同一般,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带你脱离苦海。”薛琳琅拉住玲珑的手。
玲珑迟疑的看着她,“两年前,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你出现跟我说这句话。可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而且简珩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傻丫头,趁着孩子还小,赶紧做掉,姐姐发誓,一定给你找个好人,一生一世对你好。”薛琳琅无视玲珑说的话。
玲珑吓一跳,双手护住小腹,“姐姐,倘若只要求一生一世对我好,简珩已然符合条件。况且,孩子是我的,不准你伤害他!”
一上来就让她做掉孩子,确实操之过急。毕竟这丫头天性善良,不似心肠冷硬的自己。
薛琳琅想了想,便放下此番话题暂不提及。
从前因着自身难保,不得不对玲珑冷嘲热讽,如今地位不同,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姐妹俩执手重归于好。
直到冷氏的人过来接薛琳琅,姐妹俩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薛琳琅意气风发,直到发现回去的路有些不同,这才呵斥下人停轿。
轿子一停,她就怒冲冲钻出来,浑身一抖。
袁伯宗一身黑衣,邪笑着负手而立。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么?
用来出卖的证据天衣无缝,为了以绝后患,自己还专门捅了他一刀,不死也得残,这,这是怎么回事?薛琳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薛琳琅下意识的环顾一圈,园子里没什么人,最近的侍卫离这里大约五十米。而抬轿子的下人早不知溜到了哪里。
他优雅的立在原地,似乎不打算攻击。
“薛琳琅。”他笑道。
薛琳琅抖了抖,努力稳定心神,眼波一横,“尊上。”白酥手儿绕了把青丝玩耍,她非但不逃,还款步上前,身子好似没了骨头般,无视袁伯宗阴沉的神情,媚声媚气道,“这么久也不见你的影儿,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袁伯宗目光缓缓转向她,用很低很低,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骚/货。”
薛琳琅神情一凝,去你娘的,给你点好脸还真当我怕你。却不料那一蓬馨香柔密的青丝猛然被这个男人抓住。袁伯宗咬牙切齿的瞪着薛琳琅,强迫她仰起脸面对自己,哪里还有往日的儒雅风范。
“我真是白养你了!”他烧红了双目,用力扯住女人的头发,恨不能捏碎她的骨头。
薛琳琅哈哈大笑,好似感觉不到疼,“你也太不讲理了吧,不就吃了你三年饭。可我也给你睡了啊,十四岁就睡,我还没长大呢。”
袁伯宗心口翻腾,痛苦的望着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虽然不知他如何逃过一劫,但薛琳琅有恃无恐,背叛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她笑了笑,眼珠儿一转,“谁说我背叛你的,可有证据?自你走后,我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倘若不是冷启明,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袁哥哥。”
那一声娇嫩的袁哥哥令袁伯宗浑身一震。
“你弄疼我了。”她柔弱的皱了皱眉。
疼么,怎么不疼死你才好。袁伯宗恨得脸色苍白,可抓着她的手却缓缓松开。
薛琳琅理了理微乱的青丝,嘟起小嘴,眯眸打量袁伯宗片刻,转了转眼珠儿,“干嘛这么凶,要不……今晚陪你玩玩?”她调笑着,两只藕臂早已勾上他的脖颈,蛇一样柔软。
袁伯宗浑身僵硬,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滚,骚/货!”
嘁,装什么装,贱人!薛琳琅心里不屑,撇撇嘴,翻个白眼儿道,“不玩就算,老娘还有事,改日再聊。”
胸/口似乎轰了一个炸雷,袁伯宗气得脸色发青,扶着身边的假山方才勉强站稳,而那个婀娜的身影洋洋得意的越走越远。
才走了十几步,薛琳琅就感觉头皮一痛,“袁伯宗,你有病吧!”她怒吼,眼前一花,人已经大头朝下被扛起。
也不知他憋了多久,随便找了个野地就要行苟且之事。薛琳琅忍着恶心,翻身骑到他身上,“贱人,每次都说不要,还不是跟狗一样跟着老娘……”
袁伯宗大概气疯了,一巴掌抽翻她,翻身将她压倒,落下了雨点般细密的吻。薛琳琅捂着嘴,扯开衣襟,掏出肚兜,露出白花花的身子,对他道,“亲这里,别碰我嘴。”
“薛琳琅,薛琳琅……”他痛苦的愣在当场,嘴里不断重复她的名字,似乎只会说这一句了。薛琳琅等得不耐烦,趁他发呆,重新骑他身上,自己动起来,“想要你就要呗,何必憋着自己,你就那么喜欢夜黑风高,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再偷偷钻我屋里?”
袁伯宗推开她,踉踉跄跄逃走。
逃过一劫的薛琳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算是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可明天呢,总有一天,他会琢磨出来,那时再找她算账该怎么办?
还好,出卖他的时候未曾留下证据,牵涉进去的人也被灭口,薛琳琅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第93章
春暖花开的时候玲珑的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面对这样的变化,她慌乱惊恐,但又很快恢复镇定。
冷谦与简珩博弈渐渐露出冰山一角。
然而迟来的孕吐让玲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瘦下来,简珩几乎不敢离开她一步。
“阿珑,”简珩抱起昏昏欲睡的她,“回家了,先醒醒。”
玲珑仿若大梦初醒,“回家?”
“是啊,回家。我娘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含盈和红娟。”简珩道。
当初那些丫鬟并没有死,并非罗裘仁慈,而是行动机密,实在无法将一地尸体抛在禅院,活人比较好挪动保存。是以,当玲珑听闻这个消息,也不会对辛世瞻存有半分感激。
被回家的喜悦浇醒。玲珑眼底开始有丝光亮,她与简珩不同,只能被软禁于此,很多时候都没有自由,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辛世瞻,让她日夜担惊受怕。
更让她明白,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一旦失败,冷谦将毫不留情处决简珩,而她,恐怕要走上丫丫娘亲的路子。孩子肯定保不住,自身也将被当成礼物送给辛世瞻,至于他想不想要是他的事,但玲珑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十分惨烈。
“傻瓜,起来吃点东西,马上就可以离开。”简珩抱着她,那么轻,除了肚子,瘦得肋骨都能数出有几根,可她只吃清粥与咸菜。偶尔也吃几口糕点。
虽然感觉幸运来得太快让人都不知该怎么庆幸,但玲珑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简珩说什么她都乖乖照做,只期待与他快些回家。
其实在冷谦松口放玲珑自由之前出过一次意外。
含盈扮成的方浅,以简老夫人的高姿态浩浩荡荡出使魏国,唯恐外界不知。
这样反其道而行,明晃晃地当着天下纵横才子的面打冷谦的脸。
虽然大部分人不敢吭声,背地里却擦亮眼睛,看心狠手辣的冷谦如何对待师母。
那可是师母啊,擎苍书院亲自为他传道授业高高在上的长辈。纵使全天下都知道冷谦与明镜岛决裂,可这师母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稍有不慎,必定令人心寒。冷谦可以不怕人心寒,魏王却不得不怕。毕竟古语有云,得民心者的天下。
然而这样的一番作态似乎都在冷谦意料之中,非但没有刁难,竟以国礼亲自出迎,立在三清殿正德门前,笔直如松的迎接那女人的到来。
那女人容颜如旧,白发苍苍,面无表情的走到冷谦面前站定,下颌微扬,等着冷谦跪拜她。
冷谦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俯身打量这个女人片刻,忽然道,“给你一炷香时间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扮成方浅的含盈表情不变,实则心惊肉跳。
也许是试探,这个老奸巨猾!
“你们都不了解她,演得再像也骗不了我的眼睛。”冷谦转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往回走,“我只给人一次机会,要么她真的来,要么下次你们来取简氏嫡曽孙的尸体。”
那嫡曾孙还在玲珑的肚子里。
倘若说简丛无动于衷,根本不可能。
相比较简丛的犹豫不决,方浅就冷静多了,“我去。不过念在我为简氏儿孙做出的贡献上,就让我死的稍微好看些。”
也就是要罂神散的解药。简丛沉默。
这一去生机渺茫,倘若冷谦不死,早晚也会要这解药。
有时候并不是算不过冷谦,而是正常人很难理解那种不可思议的情况。试问面对一个二十多年没见面的人,要如何一眼分辨真假?
毕竟人的外貌气质甚至言行举止会随着时间潜移默化的改变,且每个人的改变程度各不相同。
就算冷谦是神仙,也不可能!
然而他确实做到了。简丛痛苦的闭上眼,无法面对方浅。
一面是心爱的妻子,一面是简氏的嫡孙与嫡曾孙,不管他多么痛苦,如何纠结,最终都只能选择后一个,别无它法。
除了方浅,冷谦别无他求,那么所有的阴谋阳谋对他而言,都无能为力。
简丛神情有些落寞,“可以。”
这低低地的“可以”二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魏国,冷谦用最后一次的耐心来迎接期待中的女人。
她穿着月白色的礼服,在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仿佛会发光,令他狂傲的野心臣服,膜拜,一切似乎又回归最初的宁静。
与之前的冒牌货一模一样,甚至连一颦一蹙都看不出真假,然后以同样笔直的姿态立在冷谦面前,即便她没有他高,但那样的姿态却仿佛站在了云端睥睨卑微到尘埃中的他。
冷谦俯身,同样的打量她片刻,微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笑道,“师母。”
那一刻,任谁也看不出这个带着苍白病态,俊美的几乎诡异的男子便是恶名昭著,杀伐决断的魏国第一大儒冷谦。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卑微的男人,以最虔诚的微笑迎接女神的降临。
甚至,他都不敢去碰她的手,只敢轻轻的抚着她的胳膊,而自己的手藏在那漆黑如夜空的广袖中,这黑色泛着光泽的薄带礼服,深深的藏着他病弱不堪的躯体,哪怕碰她一下,都将玷/污她的神圣。
她高洁若朗朗乾坤,他却似那斩不尽的黑夜。
方浅只问了他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
冷谦仰起头,目视无尽的苍穹,周围的仪仗,锦旗,乃至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群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他与方浅。
“因为香味。”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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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谦,就连淳安都能做得这般好,你不是故意的吧?”女人倾身的时候柔软的头发跟着一起垂下,她急忙撩了下用手别到耳后,似乎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轻浮,余光便小心翼翼瞄了眼周围的男孩子。冷谦假装没看见,闷闷道,“大约治病救人我不在行。”
“用毒怎么就来劲?”她不悦。
“师母,你这样有意思吗?让这匹狼继续喘气就代表它还活着?它是狼,如果没有锋利的牙齿,矫健的四肢,还不如带着王者的尊严死去,又何必让它如废物般活着,每天只能等你来喂食,依靠别人的施舍而活。”冷谦嫌恶的站起来,无法像一群娘们那样围着一匹伤痕累累的狼哭哭啼啼,又是救又是按摩,简直一群神经病。
淳安本性善良,见不得血与死亡,面对这样漠视生死的冷谦,愣了半晌,居然哭了,“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坏?难道因为它残了就活该去死吗?”
冷谦盯着那女人的表情,她似乎也被这番奇怪的言论惊到,但很快又恢复严肃,走到他面前,“这世上,没有谁有权做主谁的生死。我见它可怜就要救,至于想不想活那是它的事。你医术不精还偏要找借口,今天我还不信了,救不活它你就回去养一辈子鱼吧。”
那女人越说越凶,一脚踹他膝窝上,冷谦噗通跪地,刚想站起来,肩膀一沉,又被她压下,她咬牙道,“出针,让我看下你的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