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丞同何虹谈事时,目光总有意无意会往烧烤的位置望。
有这么一种说法,当遇到火灾的时候,母亲会看向自己的孩子,所以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往往会暴露出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目光骗不了人。
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赵孟斐握住了魏烟的手肘。
赵彦丞的脸色蓦地阴沉了下去。
赵孟斐的性教育是他教的。
赵孟斐十六岁那年,有一次他出差提早回家。
他去赵孟斐房间找他,听见房里有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迷惑水手偏离航道的海妖。
他登时明白自己的弟弟正在里面做着什么。
他停在弟弟房间的门口,茫然无措。
他们的父亲年迈而古板,拒绝与子女进行开诚布公的谈心。他是独自度过他的青春期,有惶恐,有羞耻也有迷茫。其中苦处,他并不愿让自己的弟弟一一再品尝一次。
就在他停滞不前时,恰好周峰上楼有事问他,脚步声让这道木板做成的门扉背后兵荒马乱。几声重物落地,赵孟斐慌慌张张的开了门,运动裤上顶出了一个尴尬的鼓包,他难堪又窘迫,“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不认为赵孟斐青春期的悸动就是洪水猛兽,必须要狠狠地掐灭。他自己也年轻过,理解这个年龄的毛小子无处释放的冲动。但有些话也必须要提请说清楚。
他给赵孟斐立下了三条规矩。第一,可以交女朋友,但绝不能强迫女生做不愿意的事。第二,不可以伤害女生的身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是尊重别人,也是保护自己。
赵孟斐混是混,但很听他的话。
至少截止现在,还没有女孩子闹到他跟前来。
“阿斐。”他对赵孟斐打了个手势。
“哥?”赵孟斐放下铁签,走了过来。
赵彦丞将一只烟盒递给了他,说:“来一根。”
赵孟斐笨拙地伸手接,然后对上赵彦丞哂笑的眼睛。
他立刻缩回手,懊恼:“哥,又打趣我呢?”
赵彦丞将烟放了回去,说:“嗯,不错,考验通过。”
赵孟斐说:“我没碰烟。”
赵彦丞拨弄着一只银色打火机,问:“跟你上次那个小女朋友分了?”
赵孟斐不耐烦地一脚踢飞一粒碎石子,说:“不是女朋友。她老缠着我。”
“嗯。”
赵彦丞看向不远处篝火旁的魏烟,开口道:“现在家里人多了,以后在家,做事要有分寸。”
魏烟围着一丛火,白皙的脸颊被火焰照得泛红。
赵孟斐顺着赵彦丞的目光一望,见着魏烟,便像被火撩了似的,瞳孔猛地收紧,就连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他的语气里有鄙夷和不屑,又有无意间被戳破少年心事的恼怒,“嘁,她?我看得上她?”
赵彦丞又是一声嗤笑,他拍了拍他的头,说:“小子,我是在提醒你。行了,去吧。”
*
魏烟专心致志地盯着炉火里的土豆块。
土豆皮高温炭烤后龟裂开,散发着淀粉独特的麦香。
“在烤什么?这么香。”赵彦丞谈完事,走了过来,投下的深深的影子笼罩着她。
魏烟仰头看。
赵彦丞低眸看着温暖的火堆,那双深邃但时而冷漠的桃花眼眼皮半垂,目光温和,宛若菩萨俯瞰众生相。
“烤的土豆,哥吃吗?”她殷勤地捡起一块刚烤好的土豆块。
正热的土豆竟这么烫,魏烟手指被烫得哆嗦,嘶嘶地小声抽气。
她只想将烫手的土豆块扔出去,动作比脑子还要快,竟将土豆直接递到了赵彦丞的唇边。
发烫的指尖碰到了赵彦丞微凉的唇,带着柔软和湿意。
这种触感在被烫伤的刺痛下无比鲜明。
她愣在了原处,赵彦丞也同样怔住了。
她往回缩手,手指蜷曲,而他的嘴唇却刚好上下一碰,已经尝到了她的指尖。
相比之下,土豆淀粉分解后产生的甜味,是最不足一提的味道。
她的手指是软的,生嫩的,灵巧的,没有一根能支撑的骨头,圆润手指尖端那一处的皮肤顺着他的唇缝滑过,宛若一匹没有一丝瑕疵的柔软的绸缎。
赵彦丞身体往后让,钳着魏烟的手腕,便将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头。
他侧着身,视线焦点放空,没再看她的手指,但却能感觉到那只手在他掌心不断降低的体温。女孩儿的手,滑腻得几乎叫人握不住。
魏烟侧头看。
赵彦丞半垂着头,前额的碎发落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问:“哥。”
“嗯?”
“今天那个大姐姐,是不是我嫂子呀?”
赵彦丞皱了皱眉,“谁?”
“今天帮我的那位。”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赵彦丞说:“不是,那是我下属。”
“哦。”魏烟拖长了语气,尾音是藏不住的欢呼雀跃。
“那,”她继续佯装天真无邪,又问:“那我有嫂子吗?”
赵彦丞似被她说恼了,拧眉睨她,似怒非怒地说:“就这么想要嫂子?那你给我找一个?”
“啊?”魏烟缓缓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