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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灵风在后门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里看,是一场乐队演出,舞台上的主唱有点像神经病,正在仰着头嘶吼些什么,台下的观众也都像神经病,不管不顾地跳着叫着。
    他没听过这种歌,没看过这种表演,其实本来他也不怎么听歌,知道的歌也仅限于传唱度极高的那些流行歌。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是他撕开了现实的一角,窥见了世界情绪涌动的一面,又或者是这个世界撕开了他的灵魂一角,让他也跟着沸腾起来。
    他在这家livehouse里打了很久的工,于是后来他看了各种各样的独立音乐表演,各种风格的乐队,民谣,hiphop,电子
    他想,人生不是那么无聊的,至少他有音乐呢。
    或许他在现实中只能过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乏味生活,但如果在打工日,他可以跟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歌畅游整个时空,有时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银河系,有时钻进某个人的思想深处。
    他很喜欢。
    但要说这种喜欢对他的职业生涯规划产生了什么影响,一开始其实也没有。
    是有一次,常来倒贴钱演出的一支小乐队说,下周的演出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场了。
    阮灵风平时话不多的,在后台也不会去打搅别人谈话,那天破天荒地插了句嘴,说为什么啊,你们的歌很好听的啊。
    主唱很坦诚也很唏嘘,说因为总没什么人买票,而且有几个成员马上就要毕业,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乐队做不下去了。
    阮灵风第一次感到很想要争取些什么。刚好学校里在搞什么社团日,阮灵风和学长借了别的社团的舞台,连夜做了现在看来略简陋的vj,还用了一些他们当时能用上的道具,把濒临解散的乐队拉到学校里去表演。
    还录了视频,在短视频还不流行的年代,他就把精彩片段剪成一小段一小段,配上有煽动力的文案往各个高校公众号投稿。
    可能也是走了狗屎运,刚好被一个乐评人大v转发,引发了一连串蝴蝶效应,后来这个乐队没有解散,还被经纪公司看中到现在没有大红,但每年都会固定发一张新片,每年他们也都会寄一张给阮灵风。
    那时候学长讲,说不定他适合去干策划。
    他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都能算得上是在做策划,当然因为只有他俩在做,还做了很多策划以外的杂七杂八的事。
    他心说这种工作也太好了,好音乐需要包装,再好听的歌没人来听也是明珠蒙尘,如果他能用更吸引人的舞台形式先把人骗到演出场地,或许能帮歌手多招徕几个观众。
    他的事也被圈子里其他一些人所知,于是他在livehouse里除了帮忙检票,还多了一项工作,帮有需要的演出者想有意思的演出方案。
    这是阮灵风一切的开始。
    但他正式做这一行很久了,也经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演出,哪怕一直在想新的东西,可大部分工作对他来说已经是闭上眼都知道该怎么安排的了。
    他很久没有那种看一场他做的演出落地时的兴奋感,因为都大同小异而且他后来也发现,当他成为行内小有名气的策划以后,能找他做演出的也都是些相对有名的艺人,他给这些人做演出,再怎么搞也只是锦上添花,其实哪怕随便敷衍乱做,这些人的粉丝也会买账,他再也很难有帮助别人把音乐呈现好,吸引到更多观众爱上音乐本身的那种快/感。
    可是因为陶执的想法很古怪,陶执的要求很刁钻,他这段时间以来,是真的在绞尽脑汁想怎么把这场表演完美地递到观众面前。
    一直到演出结束前,他都提着一颗心。
    演出过程中,旁边的实习生告诉他网上反响很好,他久违地感觉脑子里有成就感在不停爆开。
    这就已经,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然后陶执在舞台上,说这是他们一起完成的作品。
    阮灵风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幕后工作者,他的工作都是服务于艺人,舞台做得再好也是歌曲或其他表演内容的附属。
    可是陶执说这是作品。
    是属于他的,是他们一起完成的,或许脱胎于陶执的歌,但却不是单纯的附属品。
    舞台上,陶执还在说着,他难得话多:刚刚下去后台换衣服喝水的时候,助理跟我说,因为这场演唱会很有意思,很多路人也想蹲后续场次的票。如果不是小风和他的团队做出这么棒的演出,我可能会痛失一部分路人盘。我知道现在演唱会大多是粉丝向的,很少有路人会随意买票去听哪个歌手的歌。所以是这场演出让本来就还挺火的我又火了点啊?什么?让我不要说这个?有什么所谓啊。
    最后那句是对着耳返里其他工作人员说的。
    不过陶执还是收敛了点,继续道:能让更多人来听我的歌,我真的很开心,但其实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有别的,我从来没有对小风说过,我是很烂的甲方,但他很懂我要什么,他能听懂我唱的是什么,于是他把我的歌都具象化了,让我的其他听众也能知道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当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听懂了没,不懂也给我装懂哈。
    总之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这场梦境你们也知道的,其实我很不喜欢搞这些尴尬煽情的东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今天的演出,我一定要告诉他的,当着他面的话,我可能没办法说出来,所以只能在这里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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