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气息虚弱,好像病得不轻。
沈渊关切道:“需不需要汪盼给宇文小姐切脉啊?”
宇文明忙拦住,“如若耽误了二位多有不好哇!”
话音刚落,宇文风谣又咳一声。
看去手巾,竟有鲜血!
沈渊一下白了脸。
宇文明急忙补充说:“等二位忙完再为小女诊治也不迟,不过是今天、明天,这两天的时间而已了嘛。”
宇文风谣附和道:“我是太过担忧海蛟龙才会得病。若真为我好,便快些杀了那海蛟龙。”人在病中,体力不足,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她全部气力。
既然宇文风谣都这么说了,沈渊也没必要纠结下去。他重新看了眼汪盼,只见汪盼眼底两片青淤。
他想:一定是昨晚想一些事想到很晚的缘故吧,明明是他的事,他却在一再耽搁。
他悻悻地说:“那……继续吧……”
汪盼问:“宇文小姐何时与海蛟龙认识?”
“不需要认识,海蛟龙掐指一算便知晓谣谣了。”宇文明抢答道。
汪盼不满宇文明代宇文风谣回答,反驳道:“海蛟龙若会掐指一算,也不会在此兴风作浪,它不会无缘无故指定献祭宇文小姐,总有契机。”
“没有没有……”宇文明这会儿倒不再察言观色了,一再否认。
越是否认、代为答之,就越有隐情。汪盼“嘭”地一拍桌子,只听碗筷好一阵琳琅碰响。他瞪一眼宇文明,沉声道:“请宇文小姐回答。”
……宇文明再不敢抢话。
宇文风谣说道:“儿时。”
沈渊与汪盼大为震惊。
为不耽误时间,沈渊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汪盼接着问:“具体什么时间?”
“记事起。”宇文风谣仍是回答得很简短。
关于她与海蛟龙相识的具体事宜,汪盼不想过多地过问,但不明白宇文明为何要隐瞒这件事。他转而问到宇文明,“宇文老爷为何一再干扰宇文小姐回答此事?”
宇文明被汪盼叫到,先是一瑟缩,再哀求道:“昂琉湾大多书院皆是老夫出资建造,请看在老夫做了这么多好事的份上,还请不要抓老夫哇!——”
“宇文老爷究竟做了什么?”汪盼追问。
宇文明哭腔道:“老夫……老夫老来得子,与亡妻就只生养了谣谣这么一个孩子。这人老了就希望儿女在身边,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实在……实在是舍不得把她献祭给海蛟龙——便……便编造了海蛟龙索要少男少女的谎言,希望它得了这么多少男少女便可以放过我家谣谣——”
虽说宇文明爱女心切,但做法实属愚蠢且坏。
沈渊大怒,却念及宇文明年纪较大,便好声好气地劝说:“宇文老爷,你不能为了自己,便让昂琉这么多父母老无所依。”
宇文明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有错,“他们总还能再生一个孩子,老夫失了谣谣就真的老无所依了——”
宇文明一位老人家了,其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改变。
沈渊不想再与宇文明理论下去。
他刚消气,就听见汪盼在旁小批一句:“宇文老爷把他们生养一个孩子付出的感情心血置于何地了?——”
声音很低,宇文明大概率听不见。
期间,宇文风谣没说一句话。
沈渊看去,只见她丝毫没动容。
不知是病魔缠身,没精气神的缘故,还是其它,她面上不说谴责,听父亲为自己做这么多,连点感动都没有。
很长时间后,汪盼重新开口问到宇文风谣,“宇文小姐,为何那海蛟龙定要你去献祭?难道,只因你从小能看见它?”
宇文风谣缓缓摇头,“不甚知之。”
汪盼道:“海蛟龙的目的还得问海蛟龙。”他点点头,说了句“好”,又问:“那敢问宇文家为何会与龙伯相识?”
听闻,沈渊一懵,“龙伯是谁?”
宇文风谣没回应他的问题,说道,“我体质特殊,记事起便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遥记七岁时,我曾因惹上那些东西而被害落海,是龙伯将我救回。”
身体虚弱,她说一句话便要歇息好一会儿才会接下去说。
汪盼耐心听完,道:“从此你与龙伯便经常见面?”
宇文风谣道:“不。总共见过三次面罢了,哎——”
汪盼与沈渊皆在这句话中听出极大的哀怨与遗憾。
两人沉默着,宇文风谣自己接下去说道:“第一次,我七岁,他救我;第二次,我十四岁,仍是他杀了狐妖救了我,并告诉我他的名字;第三次……”她低头笑了笑,道:“便是今年了,我二十一,还是要他救我。”
沈渊听不出其中意味,只是鼻头一酸。
汪盼默默看他一眼,转头问宇文风谣,“冒昧地问一下宇文小姐。”
“请问——”
“小姐在七年又七年中,能带给自己最大安慰的,是什么?”
“我与龙伯第一次相识时,他救下落水的我。当时正处隆冬,寒风中他折下一枝梅花予我,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说与你听听。”
“请。”
“不历彻骨寒,哪得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