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应如风意外的是,应如行说完事后并没有放她下车,而是等一切齐备后直接宣布起驾,向皇陵进发,给予她同车而行的殊荣。
漫天纸钱随着太女的梓宫沿途飘洒,而应如风的心思也跟纸钱一般七零八落。
既害怕应如行问些她不知道的问题,又害怕表现得不够好,引起应如行的怀疑,不自觉地漏了馅。
尽管应如行大多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应如风却不敢学她那样。她端着茶杯斜身靠在车窗边,假装看风景,余光却瞟着应如行,揣摩着她的心思。
应如行忽然问道:“本王脸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应如风连忙放下茶杯道:“臣观王上周身紫气大盛,仿若有真龙护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请王上恕罪。”
应如行倏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盯向应如风。应如风不敢抬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头顶上的那道目光和缓了下来。
只听应如行笑了一声,“你学得也不是全然不像,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就学了个十乘十。”
应如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人生头一回觉得做自己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真不知在应如行的印象中,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比漫长的几个时辰之后,坐落于群山之中的皇陵终于出现在了车窗外。
车门被侍卫打开,两排尼姑面色严肃地站在车辇两边,一直延伸到祭台之下,等候应如行下驾开启祭礼。
应如风目送着应如行向祭台上走去,皇陵风大,吹得她两眼发涩。她转身退入了众臣的队伍之中,利用人墙挡住了狂风,随着她们一起跪在了祭台下。
“五殿下这些日子可好?”一道细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着是赵大将军的声音。
应如风偷眼向祭坛上瞧去。应如行背对着众人站在高台之上,没有注意底下的动静。但应如风知道她的爪牙到处都是,也不敢与赵大将军多做交流,简单地回了个嗯。
“五殿下。”赵大将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应如风却兴趣寥寥地阻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慎言。”
赵大将军叹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应如行登上祭台,跟在她身后的几位皇寺大师也一齐上了祭台,端坐在祭台两边的莲台上。应如行一声令下,诵经超度声顿时响彻皇陵,整个皇陵变得如同皇寺般庄严肃穆。
侍卫从灵车上卸下太女的梓宫,朝陵寝入口抬去。
当太女的梓宫从众臣中间抬过的时候,梓宫中竟然传出阵阵凄厉之声,连诵经超度的声音都无法盖住。
如同鬼叫一般的声音刺痛着每一个人的脑仁,身体稍微虚弱的人甚至听之欲呕。
抬棺的士兵心神惶惶,但上头没有命令,也不敢停下来,只得硬着头皮往皇陵中走。
“阿弥陀佛,且慢。”祭台之上,皇寺的大长老玄冰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从莲座上站起,“梓宫如此不安,主人定有大冤屈,此刻不宜入陵,以免搅扰祖宗安宁。”
玄冰大师清朗的声音从高台上传下,跪在下面的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宫变之事有小部分人亲身经历,大多数人对各种流言也是心中有数,立时就信了玄冰大师的话。
“大师此话何意?”应如行望着带着众尼往梓宫走去的玄冰大师,心头几乎呕出血来。
皇庙不受朝廷管辖,是京城中唯一的方外之地。庙里的大师各个佛法深厚,没有世俗的欲望,极其难以结交,更加不能威逼利诱。是以她这些年来,顶多渗透进底层的僧人,真正的大师根本拉拢不到。
但这些大师在佛教盛行的大兴却有极高的威望。她们说的话连皇上都不能小觑,尤其是在鬼神之说上。
“请问大师可有破解之法。俗话说入土为安,不能让妻主曝尸荒野啊。”扶灵的人中走出一人,扑通跪在了祭台前,正是短短一月就形销骨立的太女夫张氏。他嚎啕大哭起来,尖锐的声音与那鬼叫竟是不分伯仲。
太女夫向来端庄大气,如今这副模样,在场之人无不心有戚戚,向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应如行冷眼看着他,思索该如何处置之时,玄冰大师已经走到梓宫前。
玄冰大师闭上眼,双手合十,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众人望着她,谁也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玄冰大师睁开眼睛说道:“苦主的仇人就在此地,所以冤魂才会这般不甘。”
玄冰大师此话一出,应如风和几个胆大的大臣立时的偷眼望向了高台上的应如行。
应如行脸色微变,但她哪会是信鬼神之说的人,当即从高台上走下,打算亲自查验一番究竟是谁在捣鬼。
谁知她刚走下高台,皇陵中忽然阴风大作,那梓宫中的鬼叫声愈加高昂刺耳,连常年浴血沙场的赵大将军都觉得有些渗人,拢紧了衣襟。应如风也随大流地往群臣中挪了挪,一副惊惧的模样。
众人互相看了看旁边的人,面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