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再次打断钟至:“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钟至只好省略前言,直击重点:“我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夏斯弋猛地扭头看他。
一种茫然感从钟至的眼眸里萌生,仅短暂存在了几秒便融化散尽。
钟至浅浅眯起他的桃花眼,向他歪歪头:“你这种反应,难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夏斯弋瞪了钟至一眼,声音因为心虚拔高了几个度:“胡说八道什么?有也是我打了你一顿!”
眼看刺猬又奓了刺,钟至见好就收,他舒展眼角的笑意,正色道:“谢了。”
不合时宜的话一出口,瞬间冻结了夏斯弋的窘迫,他莫名从羞恼的外壳中脱离出来,呆怔地回望向钟至,似是在等待解惑。
钟至解释:“谢你没有丢下我,还送我去了医院。”
夏斯弋最应付不来的就是钟至突然正经的态度,他别扭地别过头,讷讷道:“咱俩的关系说这么友善的话不合适,就当扯平去年军训的事了,以后这两件事就当都没发生过。”
钟至温和颔首。
说完,夏斯弋自觉很亏。
去年军训他被蚊子咬过敏进医院,钟至没少拿这事奚落他,早知道钟至记不得,就应该趁机多踹他几脚。
虽然忿忿,但人不记得事了,他自然也没法计较。
刚刚情绪激动,也没在意听钟至说他到底是怎么搞成上午那副模样的,但若是现在再问,反而搞得自己很关心他似的。
总归是无心之失,忘记对现在的他俩来说,确实能避免很多尴尬。
一片安静中,两股不同频的脚步声自下而上地传来,打破了两人间的平静。
夏斯弋后撤一步,方便来人通行。
路过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他和钟至,他们从楼梯间进入走廊,窃窃私语声却留了下来。
“是吧?”
“就是他俩。”
“明显长得都不如我啊,你说我女朋友老捧着手机看他俩干吗?”
“啧,你可拉倒吧。”
夏斯弋长吸一口气。
虽然对这种事早有准备,但平白遇见完全不认识的路人讨论自己,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别扭。
“看看。”
钟至清冽的嗓音传来,夏斯弋这才看见递到眼前的纸,他接过纸张,疑惑地沿着折痕打开。
那是一张钟至手写的协议,拟定的内容言简意赅,其中“反对一切彼此拒绝的亲密举动”一条更是直击他心底最大的顾虑。
路人的闲言碎语言犹在耳,眼下他和钟至的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选择放下芥蒂,尽快解决问题。
夏斯弋反复检查了那几行字,下定决心似的换了口气。
他看见钟至的裤兜里揣了支笔,毫不避讳地随手抽出,在协议尾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悬空的纸张无处借力,龙飞凤舞的签名延展到钟至名字的边缘,笔画的尾峰悄然勾错。
签完字,他甩开纸张,力图使它更平整。
连续“咔嚓”几声过后,夏斯弋把拍过照的协议塞还给钟至。
夏斯弋情绪过载地闭了闭眼:“先这样吧,我得缓缓。”
他顾不上钟至的反应,直接离去。
快到宿舍时,正好看见棠光在门口,于是唤他:“找我?”
“原来你出去散心了。”棠光收回准备敲门的手,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夏斯弋的“红唇”吸引,“你这嘴怎么了?”
夏斯弋掩饰性地挡了挡,敷衍道:“吃东西不小心咬了。”
棠光震惊:“还能咬成这样啊?”
夏斯弋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生硬地岔话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
思绪被迫转了个弯,棠光顿了一下:“哦对,咱们去季知新寝室吧,他寝室就他一个人。”
夏斯弋快速点头。
季知新的宿舍门虚掩着,两人进去的时候,这人居然还在和人隔空吵架。
他俩随便扯椅子坐下,目光齐齐落在季知新身上。
夏斯弋实在受不了了,他扯过季知新的手机往旁边一扣:“哎呦差不多行了。”
季知新急得站起来:“快给我,你这样我就要输了!”
夏斯弋无奈:“你这样到明天都吵不赢,我和钟至的事我不想解释第二次,等我说完你把那账号推给我,我帮你和她‘讲讲道理’行吗?”
季知新这才犹豫地收起意图捞回手机的手,缓缓坐下。
夏斯弋向两人简单转述了他和钟至达成假恋爱协议的原因和契机,当然,他略去了上午那场难以启齿的意外。
话音刚落,棠光长“啊”一声,言语间的遗憾可见一斑:“这种事你找我啊,找他干吗?不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斯弋无声地睨向棠光。
棠光绷直脊背,立即与目光的主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别别,我开玩笑的。”
夏斯弋撤回视线,眉峰间的褶皱不展分毫。
季知新有些不理解:“这事虽然有点赶鸭子上架,但也算找到了解决办法,可你怎么好像比之前还愁了?”
季知新的感觉没有错,抛开钟至不说,夏斯弋确实有个亟待解决的烦恼——他可以和最亲近的朋友说明假恋爱的事,其他人呢?他要怎么解释和天天打架的死对头“好上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