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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两人摆脱追兵,已经是日暮西沉时分。这次的进攻来势汹汹,一看便是南疆当地的死士,颇有不死不休之势,沉青砍杀到虎口变得麻木,眼前翠绿的密林与鲜红的血雾交织,甚至看不清颜色。好在两人从前的默契仍在,联手杀出一条血路,虽然都落得狼狈万分。
    沉轶在巨石后点起柴火,目光一凝,“你受伤了。”淋漓的鲜血从沉青的肩胛处不断流下,滴答的声响落在黑夜里,在火光映照下泛出妖异的浓黑,令人心中一紧。
    沉青抚上自己的肩,那有毒的箭矢只在后肩上擦出一个小小的伤痕,是以她甚至没有注意,但附近的血肉却已经被腐蚀开。她抹了一把毒血放到自己鼻子下凝眉闻嗅,毒性虽烈,好在伤口不大,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只是任它继续腐蚀肌体下去怕是难以痊愈,眼下是麻烦了。
    沉轶握住她的肩,“让我来。”
    温热的唇舌覆上她裸露在外的肩颈,他舔舐过她的血肉,一点一点吸出那浓黑的淤血。疼痛与奇异的感受同时涌上心头,沉青看不见身后埋在自己肩上的人的脸,心头却觉得沉重。她知道他们想起了一样的回忆,当年的澜沧江之战,他是如何背着重伤的她一点点走出埋伏,又是如何以血肉之躯为她疗伤。一样的地方,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们的身份已然走向无法挽回的对立。
    鲜血的颜色逐渐变回殷红,沉轶抬起头,唇舌被鲜血染的鲜红,在浓黑的夜色下显出几分妖异。他的目光对上沉青凝视着他的眼神,似乎是仓皇着想勾出一个笑容。
    沉青皱起眉,自从再次以国师身份出现,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有一种让她极其不适的贪婪与渴望,近似于某种爬行动物。沉轶似乎知道她的不喜,垂首为她整理散开的衣襟。
    “等到澜沧江和谈结束,你去药王谷吧,岚姨会知道怎么医治蛊王毒的。”沉青将衣领从他的手中隔开。
    沉轶的面色凝住,“我以为你想要我死。”
    沉青不语,她确实想要他死,想要北漠最后一枚在南宁朝堂里的棋子也被连根拔除。只是眼前这个人扭曲而沉重的感情已经到了她连碰触都觉得心向无底深渊坠去的地步,倘若他为了安宁,为了她的心愿而死,她怕是此生都无法安眠。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去杀了你的。”半晌,沉青轻轻道。
    沉轶听见这句无情的判词,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命运的馈赠,真挚的笑容浮现上脸庞,“好,我等着你。”
    火光在两人之间寂寞地燃烧着,沉青在毒素的作用与连日奔波之下沉沉睡去,沉轶坐在一旁守着她。他痴痴地凝视着沉睡中的人平静的脸庞,双手在虚空中勾画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双眼睛,在她清醒的时候永远是愤恨地,鄙夷地,或者是一丝情绪都没有的平静地看着他。从前他讨厌那些激烈的恨意,后来他害怕一丝恨意都没有的她。
    “真像啊。”昭帝那像恶魔诅咒一般的感叹又回荡在他耳畔,他颤抖着收回已经控制不住要触碰上她面颊的手。“不,不…”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低声喃喃着,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成为燕为昭那样的疯子,他会守着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做她手里最好用的刀,就像从前一样。
    这样,她总会再看他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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