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回来太阳底下,苏莉清楚瞧见她侧颊流了滴汗。
褚红云倒没看她,她像个乖学生那样听教官的话,一板一眼地给苏莉矫正手脚的摆幅。
要是从前,褚红云会对教官说:“教她也可以,但不该我过去。”
然后仍是喝茶吃瓜,时不时冒出句指点。
苏莉的头又低下来了,因为转了个身面朝太阳。太阳最亮时是看不清形状的,只能隐约觉察某个方向有不可视的光团,她要么闭眼,要么低头,要么别活了。
褚红云还在纠正摆幅。
“手肘曲起的时候注意拳头,正对心脏的位置,不是胸口。”
“提手的时候注意舒适度,如果感觉不到肱二头肌发酸,就是抬得不够高。”
“步子不用特意跨那么大,75厘米也没有多远,在随随便便的步子里稍微认真一踏距离就够了,脚尖的朝向需要纠正。”
苏莉全程缩着下巴,不似刚才紧张,耳朵全神贯注听着褚红云的话。
她以为褚红云会碰碰她的手,抬抬她的脚。
她以前就是这样的。
“别分神。”
褚红云在苏莉面前打了个响指。
苏莉回嘴:“我没分神。”
褚红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眼似笑非笑:“莉莉,要不要看看自己怎么走的。”
苏莉拉回注意力,瞅见右脚抬起时,右臂也屈起了。
“……”
褚红云笑道:“不然请先换只手?”
苏莉屈辱地转了个方向。
就如同她的舞蹈动作僵硬如钢筋,她的正步也难以短时间得到较大的改善。
徐楠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苏莉在心里哀叫,祈祷这位素未谋面的恩人早些出场。
大约十分钟后,她看见从操场外进来了一个女孩,撑着把黄色卡通太阳伞,个子稍矮。
再走近些,苏莉又看见一张俏丽的苹果脸蛋,圆圆的眼镜一戴,便衬得那人更可爱了。
苏莉的一颗心起起伏伏。
褚红云朝她的视野看过去,黄伞女孩正和教官攀谈些什么,还拿出一张纸。
她转向苏莉:“外援?”
苏莉严肃指正:“救兵。”
没等补充那句“不确定”,黄伞女孩已经走过来了。
苏莉稳稳站住,难得在炎夏里稍感快慰。
“嗨,苏莉。”那女孩老远便伸手打起招呼。
苏莉回手礼。
“我叫徐楠楠,就是昨天跟你聊天的那个。”
徐楠楠顺手将伞遮在苏莉头上,笑起来时颊边漾起酒窝。身高关系,她不得不把撑伞的手举高,苏莉问询后礼貌接过伞。
“这天可真晒啊,往年都不这样。”徐楠楠从兜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苏莉,苏莉抽出纸巾抹汗。
她转头,身后已不见了褚红云的身影,再转,那人已回到方棚下闲适喝茶了。
“那是你朋友吗?”
“是室友。”
“那她挺厉害了,第一天都能过教官那关。”
“是啊,她学过九年的舞。”
说完,苏莉一顿。
事实上,不出意外的话是十一年。
徐楠楠笑道:“是有学舞蹈的气质。”
两个人往外走。
“你昨天也这么说我。”苏莉说。
徐楠楠哈哈大笑。
操场到教学区有段距离,两人在路上围绕迎新晚会的消息闲聊。
军训是必修学分,申请资料只能做到减训,苏莉仍要在半天以上的时间里参与训练。
虽然如此,她仍感叹徐楠楠的效率。
“流程走多了老师眼熟你,材料就容易批下来。”徐楠楠说。
晚会节目单由各个学院和部门社团的上报名目组成,照理每个单位只能出一个节目,足够优秀也可以报两个,毕竟谁会嫌二课分多。
但多出来的那个必然要求高标准,够不到审核的门槛,二者之间必砍其一。因为不知道被砍的是谁,报两个节目的单位通常十分努力。
苏莉问:“那我参加的是生技院的节目?“
徐楠楠说:“不是,是文艺部的。”她扭过头来整肃地看着苏莉,“你们生技院有个传统,每年的表演节目都是大合唱。”
苏莉道:“估计也不怎么好听。”
徐楠楠问:“你怎么知道。”
“物以类聚。”苏莉说。
徐楠楠乐。
苏莉又问:“也有人像我这样被带出去排练吗?”
“当然不是,迎新表演通常是大二的事,但凡事都有例外嘛,那些特别优秀的就能加入我们这个大集体啦。”
徐楠楠朝苏莉眨媚眼。
苏莉伸手挡住:“学姐,我跳舞真的烂,你别抱有太大希望。”
徐楠楠打量她:“你肯定参加过艺术节之类的吧。”
“就一次,初中脚崴了。”
“跳的什么舞?”
“民族舞。”
“我天哪,民族舞很难的。”
苏莉瘫着脸:“别骗我了学姐。”
徐楠楠黠笑:“这得看哪个民族。”
等待的巴士到站,两人上车坐在后座继续聊,苏莉才摸清徐楠楠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