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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生鲑鱼还不错。试试?”别西卜问道。
    这个小巧而雅致的餐厅的主要客源来自于教师和学生中的情侣们,传统设计,海蓝色的木板外墙与乳白色的窗框,门与米色的天棚,门口有着一只小小的红色标志——米其林一星,里面的桌椅样式简单,墙壁上装饰着大幅的海洋主题的油画,每道菜在五十元到一百元左右,以海鲜为主。别西卜点的生鲑鱼做法仿造法式菜中常有的鞑靼生牛肉的做法,主要使用生牛肉拌上蛋黃和醃刺山柑(一种绿色酸味小果实),可以拌番茄酱或辣酱,配着细长的炸薯条来吃,这家店用生鲑鱼代替了生牛肉,鱼肉要比牛肉更为清爽,带着甜味,别西卜向侍者拿了一把新的汤匙,辣酱和番茄酱,堪称粗鲁地在自己的盘子里浇上调料,搅拌了一下后分了一勺给撒沙。
    “怎么样?”
    “你加了太多辣酱了。”撒沙说:“我感觉我不是在吃鲑鱼,而是在吃酱料。”
    “抱歉。”别西卜心不在焉地说,他皱起眉头,好像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
    接下来,别西卜突然变得有点多话起来,他关心甜品的含糖量,对于水果的新鲜度也有所怀疑,就连最后的咖啡与冰淇淋都被他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我觉得这个冰淇淋是咸的。”别西卜说。
    “我觉得下一分钟我们就会被厨师赶出去了。”撒沙说,不过他还是吃了一点别西卜分过来的冰淇淋:“你往上撒盐了?”
    “我没有。”别西卜说,一支无辜的小触手正悄悄地将邻桌的盐瓶还回去。
    ***
    “佩皮”
    “什么?”
    “佩皮今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弄到了几磅很不错的蓝龙虾和大比目鱼。你觉得我们来一次私人聚餐怎么样?”
    “谁来做?”
    “你,”别西卜说:“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搭把手。”他一边这样说道,一边屏心静气。等着撒沙做出回答。
    “最近不行,”撒沙一如平常地回答道:“我正在熟悉新的课程和教授,我们可以去餐馆。”
    “前几天你还做了萨芭雍给布莱恩。杜邦,”别西卜说:“你也可以做奶油龙虾和油煎比目鱼,只要能记住菜谱上配料和糖盐的分量——”
    小霍普金斯骤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别西卜。表情毫不意外:“你发现了。”
    “我猜了好几年,”别西卜说:“起初我以为你是故意的,想要作弄我们——但你确实产生了味觉紊乱的问题,是吗?这种情况维持了好一阵子你弄不清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个什么味道,即便你能记住菜谱上的每一个细节。可你吃到嘴里的东西和书上描写,以及你记忆力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做了调整,结果是我们遭了罪。”他摇摇头“所以你减少了进厨房的次数,虽然你一直很喜欢做菜——可布莱恩。杜邦不知道,他给了你一份好工作,这份好工作是需要一条敏锐的舌头的。”
    “我的舌头依然很敏锐,”撒沙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错乱的是我的神经。”他点点头:“我原本想要选择的是我的室友。”
    “你觉察到了我的异常。”别西卜沮丧地说:“我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你的问题。”
    “你本来就不擅长这个,”撒沙说“这个问题并不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乃至生命。在吃到本应该很不错我却尝起来很怪的东西我会把它直接丢掉,偶尔吃点别人看起来很古怪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过——没人会注意到这个——除了你。”
    “还有霍普金斯医生,”别西卜说。“他不知道才叫奇怪呢。”
    “唔,”撒沙承认道:“确实。但我想他正在嗯,注意着我——我正在试着掌控它就是这样,这是最好的。别西卜。”
    “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对我来说是两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客人,”别西卜说:“但我知道拖延对任何问题都起不到作用。巧克力烤羊腿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该死,是在我们刚到格兰德的时候——老天。撒沙,你出现问题的时间比我还要早!”
    “诱因有所不同,”撒沙说:“我们的烦恼起源于不同的地方。”
    “我只想看到结果。”别西卜说:“给我个时间,不然我就去给你请个医生。”
    “谁?”
    “还有谁,”别西卜无赖地说道:“只有一个,可信任的,有能力的,并能压制住你的——你的老爸,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
    ***
    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站在大厅的边缘,他身后就是圆形的门厅,门厅连接着玄关,玄关末端就是大门。
    赤红色的肉从三层的主卧室流下来,沿着走廊,楼梯,流到二层和一层,铺满了会客厅,吸烟室,露台和餐厅、厨房。
    它们在距离安东尼。霍普金斯大约三英尺的地方止步,就像沸腾的锅子那样不断地冒出头来,鼓囊鼓囊,呱唧呱唧,像是在讨论着什么——它们不敢向前走,就像是一群青蛙被一条毒蛇挡住了去路,但它们并不想放弃——外面有很多肉,很多肉,很多食物它们说。
    “找到切加勒了吗?”霍普金斯仰着头问道。
    “我正在找。”老安德里亚娜坐在吊灯上,她的脚下是难以计数的细小触须,它们向上抓挠着,想要吃到那块肉。
    “请尽快,”霍普金斯医生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密闭的医用保温袋,吮吸着里面的东西——他身前的肉块疯狂地攒动了一下,又忽然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还能将这个局面维持多久。”
    “我找到他了!”
    “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求你了,快醒醒,切加勒,你快要变成鞑靼生牛肉条了!”
    老安德里亚娜喊道,她在空中挥舞着两条干瘪但有力的脚,一次次地将那些富有弹性,分泌着酸性粘液的触手踢下去——她最喜欢的一双羊皮靴子已经变成了夹脚拖鞋。
    (待续)
    注:在一些传统餐厅里,分主菜给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这儿是别西卜在胡闹,好孩子别跟着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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