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nna see
all the things I've seen,
I'm dying, I'm dying.
You don't want to get this way,
Famous and dumb at an early age,
Lying, I'm l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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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由于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洁癖,裴聿珩还是先把黎昼裹上睡袍放到沙发上,又去简单收了一下落地窗和厨房岛台才抱她上床。
他们似乎都没有多少困意。
“快四点了,裴聿珩。”
点亮手机屏幕,黎昼喃喃道。
“你明天有没有课啊......明天是周五吧,我记得周五是冯讲竞赛课。”
“嗯。”
裴聿珩轻声答道。黎昼这段时间完全投身学习,早已经不在意每一天究竟是星期几,“反正都他妈得学这个习。”——黎昼曾充满怨念地说。
“我明天不去附中了,在家陪你。”
黎昼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取了根烟,随即将烟盒和烟灰缸放在自己身边,方便拿取。她点上,轻声说:“其实刚刚我一开始和你说恐高,是真的。”
“我恐高非常严重,站在二楼栏杆处就会手脚发软,附中初中部有四楼,我每次上去的时候感觉地面都是斜着的,会晕眩,恶心。...家里留了落地窗的原因是夜景好看,其次是......我讨厌自己这样,我想做一些‘练习’。”
裴聿珩一怔,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忽视了她的恐惧,只以为是由于不安而随口说出的话。
“但没关系啊,想到是被你抱着,也多少有了点安全感,没必要自责,毕竟我从来没和你提过,反而还天天在落地窗附近转......你又不了解。”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黎昼开口道。
“想知道我恐高是为什么吗?”她吐出一口烟雾,笑着说,“不想知道也没办法,因为反正我想说,你又拦不住我。”
“我大概四五岁那年,柳女士带我去HK的那个Disneyland玩,里面有一个类似于跳楼机的项目,只不过每个人是单独的。...现在想想可能也没多恐怖,毕竟我也能玩。
“我从小身高就不算矮......肯定没你高。总之,虽然我不是很想去,柳女士还是让我上去了。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我明明闭着眼,然后她在旁边让我睁眼......”
黎昼掸了掸烟灰,眼神凝在虚空处一点,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换成现在的我,肯定会说谢谢你自己看吧。...但不幸的是,我当时真的很小,她的话于我有如圣旨,所以我睁眼了,毕生难忘。然后那机器还挺吓人,掉落到一半的时候还会突然停下再升高,我当时只想尖叫。”
黎昼笑了,随即眼睫被浸湿。
“——她让我不要叫。”
“下去之后,我就......很想哭啊。那时候我真的快疯了,我就想,嗯,‘进入母亲的怀抱’。但很遗憾,她制止了我这一举动,让我忍着别哭。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原因居然是,...旁边有两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哭了,她想让我看上去比她们‘坚强’,所以我就把眼泪逼回去了。”
深吸一口后,黎昼语气故作轻松道:“总之,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惧怕任何高处。不过也挺好,我要是不恐高估计早死了,从这个角度来讲......柳女士还挺有前瞻性的。”
裴聿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猜想过是天生,或是恐惧危险的本能被放大,或是怕死——这个基本不可能。据他观察,黎昼绝对会抓住任何一个可以获得死亡的机会。
却未曾想到会是因为这种甚至有些荒谬的事情。
黎昼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刚想再点一支就被裴聿珩紧紧抱住。感受着男人触感极佳的肌肉和均匀的心跳,刚刚短暂出现的情绪波动被安抚,随后趋于平稳。她轻声道:“没什么的,说到底还是我太脆弱。”
仍保持着被裴聿珩拥抱的姿势,她为了迁就烟灰缸的位置轻轻换了个方向躺着——从logo可以看出这套床品还挺贵,不是她可以随便把烟灰弹在上面的那种。
黎昼指尖轻颤,又点了支烟,继续用极低的音量自言自语般地说:“要不要猜猜我19日那天做什么去了?...不行,这个现在还不能和你说,以后可能还得用。”
尽管裴聿珩仍旧很想知道,但见黎昼不想说,也不再强求,而是退了一步问道:“那天......发生什么事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不是因为考试。”
黎昼笑出了声,吐了口烟,仰头看裴聿珩:“你还挺了解我啊宝贝儿,...但这就涉及到一些,嗯......很久远的事情了,你困吗?困我就说个大概好了。”
裴聿珩也取了支烟点上,挑了挑眉:“还有精力抱着你洗澡整理,你说呢。”
“好。”
是很轻的一声。
“那天下午,我特意看了眼时间,...14:32,我的一个朋友,就是和你提过申请物理的那个。他脱离苦海了过来找我聊天,然后提到了一个......和我之前关系,还算不错的...曾经的助教,可能年龄比你还小点。”
黎昼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这件事听起来轻松平淡,从而使自己所做出的反应相对显得不那么可笑,不那么脆弱可欺。
“然后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后来她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了几次,就疏远了......总之我们聊天的时候有提到她,然后我就...如实相告嘛,我说我不是很喜欢她,我那个朋友就给我看了一些,嗯......很有意思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不是很想再回忆一遍那些已经刻在她记忆深处的言语,直接解锁了手机调出相册,丢给了裴聿珩让他自己看。
“挺可笑的对吧,我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情绪崩溃了,连塞了好几片药,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之后的考试。...但其实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怪我啊......嗯,她说的这些话让我想到了一些,...不那么有趣的,回忆。”
裴聿珩翻看着。他有些惊讶,因为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心智正常的,有助教工作的成年人能对自己曾经的学生所说出的话,但又因黎昼一个看起来情绪操控能力极强的人会因这几句文字受到影响有些疑问。
正思考着可能的成因,转而又听到她说出‘不那么有趣’几个字,心下不由一沉。
黎昼平日里面对什么事都会尽量保持平静,只有极少数时候会语气带着嘲讽的说一句“这可真他妈有意思”,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样。相处这么久,他几乎从未听她说过什么事情是‘不那么有趣的’。
打火石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跟你提过吧,附中初中部从老师到学生,绝大多数都是一群烂人,深入骨髓的那种。...很不幸,我进入那里的时候还是一个懵懂纯良没心没肺的小女孩,不抽烟不喝酒没有精神疾病,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要不要买gucci新出的香水和初中数学联赛被教育局取消。”
叙述中,黎昼似乎想到了一些很美好的事情,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但这隐约的笑容却转瞬即逝。
裴聿珩隐约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我那时候呢,确实挺无忧无虑的,做事也比较...嗯......张扬。有时会在无意间表露出一些,我所拥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但其实也没有多过分。...而且如你所见,我也确实是有些‘天生丽质’在身上的对吧。”
她嘴角含着笑意,转头看向裴聿珩,而他温柔地轻吻在暴露真实情感的眼角泪光。这是黎昼最迷人的地方之一,他想。
她从不吝啬尽可能的去展现自己外表的优越,一颦一笑皆是极为动人的。
“然后就开始了,最先是老师的一些......偏见。当时的主责班主任是最有意思的,我开始时是有朋友的,但他真好笑,每次但凡见到谁和我在一起都要来一句‘哟,某某你又和黎昼一起玩啊,你看你的成绩,再看看人家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然后,不负他的不懈努力,没人受得了他这么说了。”
“来自上位者的挑拨最为致命。”
“更好笑的是,就他这样我居然还想着去讨好他......足以看出我当时有多单纯。...初中英语那些上幼儿园时就会了的东西,被我在书上记满了笔记。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我的情,某次专门寻了个错处把我拉出来在走廊吼。......他说,‘也不知道你来学校是干什么的,天天上课在英语课本上写的那些东西我都懒得管你’。
“我操啊我当时都懵了,然后脑子里下个念头就是你爹我不伺候了,...我平时刷个小绿书都边听地球科学外刊边刷,竟然就为了改善这人的印象,去浪费刷题时间听初中英语。
“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深切意识到,人的偏见与恶意真的可以是没有来源的。”
“学校......真的是一个微型社会。但在这个社会中,货币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能解决问题的只有上位者的态度与目光。”
“于是接下来,最先是被当时班内的所有小团体排斥孤立,哎我现在想起来还想笑,当年真是‘一腔赤诚’啊。之后又有一个契机......初中生可笑的感情,别班有个男孩要追我,然后这个举动惹到了一个,嗯...也很有意思的女孩。
“......是的,你估计已经猜到了。黄谣甚至不仅在同学直接口口相传,甚至被上报到了那些所谓掌控权利的‘上位者’那里,...大概一个学期吧,老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可他妈吓人了。”
黎昼讲话的语速对比平时,称得上是缓慢的。裴聿珩能听出她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还会在一些细节处刻意夹带调笑的成分。
“现在想来,其实归根到底,我出现过最大的问题,还是......”
“轻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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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骂小黎矫情,还没完,今晚还有一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