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百沼倒不知他何时问的店小二,只不过很赞同他的话,来中原的几年还真是没尝过这么用心的馄饨。
两人在用膳时都不是爱多话之人,加上心境略别扭,更是不多言。
柴雪尽是有意和斯百沼多说说话,不为套近乎,为了多知道些东夷王室的事,好在往后不被打的措不及防。
斯百沼拎着书箱步履匆匆,一副谢绝攀谈的冷淡模样,打消了柴雪尽的念头。
且再看看,不能操之过急。
离客栈十来步远的时候,柴雪尽叫住斯百沼,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他俯身去拿书箱:“我自己进去,别让戎栋牵扯到你。”
斯百沼微微侧身,躲开他的手,就这多走几步就喘的样子,除非戎栋鬼迷日眼才会信他能把书箱从那么远的地方拎回来。
“用不着。”斯百沼拾级而上,语气轻缓却很嚣张,“小王再不济也是东夷三王子。”
还能让一个小小三品官员给欺负了?
这等毫不避讳的姿态仿佛他们有什么,一改先前拒绝交谈的态度,让柴雪尽很困惑。
到底还避不避嫌了?
想不出答案,柴雪尽边皱眉边抬脚跟上,晚两步便见到戎栋拦住了斯百沼的去路,抬起的长剑半出鞘,彼此间剑拔弩张。
“戎侍郎这是做什么?”他走过去问。
“公子好大的本事,走不了门,何时学会的翻窗?”戎栋明明在问柴雪尽,看得却是一脸冷峻的斯百沼。
显然在戎栋心里,身娇体弱的柴雪尽做不出这出格的事,是这自幼长于草原的野蛮汉子故意拐人走。
可戎栋忘了,在成病秧子前,柴雪尽也是学堂里让夫子头疼的皮猴,时常惹得柴尚书拿着鸡毛掸子撵的满院跑。
这是柴雪尽做得好事,哪里会让别人背锅,他淡笑道:“是我,与他无关。大师路上偶遇我,好心帮忙。戎侍郎,别冤枉好人。”
戎栋扯扯唇角:“没想到悬壶堂的李大夫医术这般高明。”
话没明说,可在座的都明白是何意。
斯百沼再瞎也看出这人摆明和他们过不去,刚要开口被身后人又抢了先。
柴雪尽道:“戎栋。”
语气隐有威胁警告的味道,戎栋的攻势略顿,极为隐晦地看了斯百沼一眼,收剑进鞘,往旁边一跨让开了。
斯百沼刚要走,又听戎栋不紧不慢道:“既然是我们公子的书箱,烦请大师交给我吧。”
斯百沼没有强留的理由,看也不看单手提起书箱抵在戎栋胸前,不等对方伸手接便松了手。
戎栋眼里划过丝惊慌,忙双手去接,低估书箱的沉重,被坠的往前踉跄了下。
“大人!”
旁边的两位随从赶紧来扶,才避免戎栋摔个狗啃泥。
柴雪尽目睹整个过程,想笑又忍不住了,原来斯百沼再大度也不会吃闷亏。
堪堪被戏弄的戎栋把书箱塞给随从,挺直腰背,回身看他:“公子,请吧。”
不能为难斯百沼给东夷留把柄,对上柴雪尽,戎栋就没那么多顾虑。
书箱丢到桌旁,房门从外关上,戎栋把长剑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
柴雪尽摸了摸茶壶,温热,还能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你有前车之鉴,我防着你哪里有错?”戎栋质问,“换做是你,会放心让这样的人出门?”
“我说过你可以多派些人跟着我,实在不放心,你亲自来。”温水入嗓,柴雪尽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想和你吵。”
吵来吵去,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戎栋气笑了:“你以为我想和你吵?柴雪尽,你用不着试探,从我来到这里起,你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既然这么有信心,你还怕什么?”柴雪尽问。
戎栋不客气道:“怕那位东夷三王子鬼迷心窍带你走。”
柴雪尽好笑道:“那你错了,他很希望两国握手言和,对我也没你预料的那种想法,之所以对我以礼相待的缘由也早和你说过了。”
“最好是。”戎栋冷笑,“身为和亲皇子理应把握好分寸,在抵达海雅部落前,公子最好安心静养。”
彻底不让他见到斯百沼,免得再生事端。
防备到这等地步在柴雪尽意料之外,若不是清楚斯百沼对他再□□避,险些要以为他们正是情浓。
横竖接下来要忙一阵子,无暇去顾拉拢斯百沼,柴雪尽默认这一说法。
第二日,浓雾未散,长龙一般的队伍自客栈出发。
哪怕对柴雪尽有意见,戎栋仍旧为他安排了与出京那日规格相同的马车,车内布置也几乎一致。
柴雪尽依靠软垫,手捧一卷与蛊术相关的书籍,触及到昌字,陡然想起件事来。
“元乐,昨日有没有人来找我?”
忙着煮茶的元乐回道:“有,那时戎侍郎刚发现您不见了,正在气头上。”
可想而知那人的下场。
柴雪尽:“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神情憔悴,瘦的像根竹竿,说是找了些许好东西来孝敬您之类的。”
那就是郭昌,没听进他的警告,落到戎栋手里,得到的教训只会更惨烈。
想来戎栋也会知道他会用毒的事,视线重回落到书上,那戎栋会是加速他死亡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