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普通的一天。天气不好不坏, 环境不吵不闹。背景模糊成了一片。小小的手工花盆里长出了小小的芽儿, 碧绿色的,有着猫耳朵一样的叶子。
孟正大力拍着沈独清的肩膀, 开心地说:“儿子你看, 我孙子长出来了!”
“别喊我儿子啊。”沈独清再一次黑着脸拒绝, “你应该喊我哥哥才对!”
“我那么照顾你, 你竟然逼我喊你哥哥。”孟正夺门而出,“想要当哥哥?也行啊, 你来追我。只要你追上我, 我就喊你哥哥!否则你就乖乖当小辈吧!”
整个行为非常幼稚,却又充满了挑衅。
沈独清岂能认输,立刻就冲了出去。
他们在楼道里奔跑, 从高高的台阶上往下跳。眼看着沈独清就要追上孟正了,楼道里忽然出现了一扇窗户,孟正跳到窗台上, 二话不说就打开窗户往下跳。沈独清疾步跑到窗边, 探出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外头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孟正已经融入了车流中,眼看着就要跑远了。他就要消失了!
沈独清急了,也爬上窗户往下跳。可他运气不好, 明明特意避开了路面上的障碍物,是挑着空地跳的,但当他落下后,他还是落在了一辆小轿车的车顶, 并且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直接击穿车顶,摔到了驾驶位上。
好好一辆车子就此报废了。
沈独清试图打开车门跑出去,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这时,险象突生。车顶被沈独清砸穿的大洞在眨眼间消失。安全带从各个方向伸出来,把沈独清捆得严严实实。沈独清意识到,他被小轿车吞噬了。这是一个怪物。
沈独清吓得脸色全白。他发自内心地畏惧着这个怪物。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他一定要死在车里头了。
明明周围没有水,沈独清却觉得自己溺水了。他开始呼吸不畅。
千钧一发之际,孟正就这样出现了。他出现得这样及时!沈独清瞪大了眼睛。孟正特别厉害,徒手就砸开了车门,使劲拉着沈独清往外跑。可是沈独清身上缠满了安全带,他被牢牢地固定在了位置上。沈独清绝望地说:“没有用的,我已经被捆死了。你快走啊,车头很快就会被撞扁了。它还会爆炸!”
沈独清的耳边仿佛响起了秒钟行走时的嘀嗒声。他好像灵魂出窍了。灵魂处在第三视角上,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无力,也能清楚地看着孟正的坚持。
孟正不信邪,用力扯着安全带,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没有用的……”沈独清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别管我了,你快跑!”
孟正却没有理会沈独清说的话,依然埋头扯着安全带。
好像他没有听见,也好像他听见了但他依然出于自己的意愿要拯救沈独清,不管沈独清愿不愿意接受。孟正这个人啊,看似温和,看似好相处,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一些小固执的。在某些他真正决定了的事上,谁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他想要救沈独清。所以他救了。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忽然,孟正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竟然从兜里取出了一把亮黄色的儿童安全剪刀。他松了一口气,激动地说:“太好了!前面陪非浊做手工活,做完后顺手就把剪刀插裤兜里。我们有剪刀了!我们得救了!”孟正用这把并不锋利的只能剪剪纸张的儿童剪刀把那些如同邪恶触手一样的安全带齐齐全部剪断。然后,他抓住机会把沈独清拖出了驾驶室。
安全带在眨眼之间又长了出来,从驾驶室里伸出无数狰狞的爪牙,似乎还想要把沈独清往深渊里拉。沈独清试图尖叫,可是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腿动不了了……”沈独清好像察觉不到自己下肢的存在了。
“没事,我背着你跑。”孟正对着沈独清露出了一个轻松灿烂的笑容。他笑着把沈独清放在了自己背上,毫不吃力地背起了沈独清。他们跑啊跑啊,仿佛跑了很久很久,离着那个邪恶的恐怖的小轿车越来越远,离着火光越来越远。
他们跑进了阳光下,过分明亮的阳光照在沈独清的身上,沈独清觉得热。
他觉得太热了。他全身就像是被火烤着一样。
“我想喝水……我好渴。”沈独清喃喃地说,那语气好像是在对着孟正撒娇。
沈独清越来越热。阳光太晒了,他把自己的脸整个儿埋进了孟正的脖子里,眷恋地蹭了蹭。蹭一下,再蹭一下,再再蹭一下,这样蹭着仿佛能好受点。
可是,没等他蹭多久,孟正忽然消失不见了。
沈独清的腿恢复了知觉。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跑道上。
跑道很长,望不到终点。
也许孟正就在终点等我。怀着这样的心思,沈独清在跑道上冲刺了起来。他使劲地跑,使劲使劲地跑。跑动时带起了风,风拂过他的脸,拂过他的身体,带走了一些燥意,他好像没有那么热了。他还能更快的,这不是他的极限。
他渐渐镇定了下来。他恢复了勇气,也生出了希望。
他要跑到终点去见孟正!
一瞬间,仿佛从酷暑跑到了初春。周围有很多看不清脸的人在齐齐欢呼。沈独清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他的脖子里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奖牌。他赢了!
孟正又出现了。他微笑着朝沈独清走来。
沈独清朝孟正伸出手,稍微一用力,把孟正拉到了领奖台上。
沈独清从脖子里取下金牌。无需他说什么,孟正就默契而顺从地低下了头。沈独清郑重地把金牌挂在了孟正的脖子里。这一刻,他和孟正靠得很近,他的鼻尖仿佛就要碰触到他的鼻尖了,两人呼吸时带出的热气都纠缠在了一起。
“我把奖牌都送给你了,你不叫我哥哥,那就叫我老公啊!”
沈独清听见自己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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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时,沈独清十分恍惚。他下意识动了下身体,腿间一片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