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和高中的社团有一点做得特别好, 那就是每个社团必须要定期出作品。
文学社每个月出一本月刊, 文学社社长是现任总编, 其余社员也各有分工, 虽然有老师在文学社挂名,但所有涉及到月刊的相关工作都由学生独立完成。记者社每周要出一份周报。广播社每天傍晚都需要面向全体师生播放节目, 周一校内新闻、周二英语天地、周三流行音乐赏析等等, 每次节目持续半个小时左右。话剧社、音乐社、器乐社要定期举办活动,并且要在每个学期期末面向全体师生做汇报演出。还有棋社、思辨社等,社内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比赛。
孟正和沈独清都打算报名加入思辨社, 其实就是辩论社。他们初中时上了一个学习的辩论兴趣班,觉得辩论这项活动挺好玩的,所以想在高中时继续。
孟正重生前并没有接触过辩论这项活动。他本身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 大家都想象不出他站在台子上咄咄逼人的样子, 但其实他温和的外表下藏着极强的原则性,当他重生后开始接触这项活动后,他很快就觉出了其中的乐趣。
辩论赛给了孟正一个展现自己隐藏攻击性的舞台。
之前在兴趣班上,老师组织辩论活动时, 总是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她经常鼓励学生们进行多方位的尝试。所以一辩二辩三辩四辩的位置,孟正每个都试过。经过尝试,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成为一辩或者四辩, 因为他能时刻保持冷静,擅长把握大方向,不会被人把思路带偏,归纳总结的能力也特别强。而沈独清则更适合成为二辩或者三辩了,因为他反应迅速、逻辑性强、攻击性更强。
辩论是个团体活动。就目前来说,孟正和沈独清参加了好几次辩论赛,却始终没有找到完全能跟得上他们节奏的队友或对手,因为他们俩太强大了。
如果孟正和沈独清被分到了同一个队伍中,孟正往往是负责锁定目标的,沈独清就是那负责冲锋陷阵的,两个人总是非常默契,哪怕他们会尽力和其他的队友配合,但其他队友的表现总不如他们亮眼。如果他们俩在不同的队伍中,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就都是冲着对方去的了,其余的队友和对手都将沦为背景。
不过,雅和高中能人辈出,哪怕孟正是个成熟的大人,他也知道这些高中生不可被小看,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在思辨社里遇到旗鼓相当的队友或敌手了吧!
刘剑本来没打算报名参加社团活动,但在孟正和沈独清的影响下,他起了一丝兴趣,最后挑中了文学社。刘剑说:“咱们高一生进入社团后基本上都是普通社员。你们思辨社的普通社员每个月都需要抽几个晚自习去参加辩论赛,我觉得挺占用时间的。文学社的普通社员只需要每个月交篇作文就好了。”
刘剑的作文写得还算不错。
孟正私心里觉得,刘剑的作文写得比他好。
孟正就说:“那你要好好写,要是你的文章上了咱们学校的月刊,你可以把书带回家给你爸爸妈妈看啊。你爸爸去卖茶叶蛋时,把书带上。要是有人问,为什么你们家的茶叶蛋叫状元茶叶蛋啊?你爸爸就把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想象了一下孟正说的场景,刘剑觉得好羞耻啊,但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是涌出了几分向往。如果爸爸妈妈能拿着他的作文出去炫耀……那好像也很不错?
刘剑本来只是学着孟正和沈独清报个社团玩玩而已,被孟正这么一说,他顿时就多了几分认真,打算好好参加社团活动,不错过任何一期月刊的征稿。
大家填了报名表,社团的报名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关于刘剑家那边的房子,到底要不要买,孟正和沈独清就这事商量了好几天。某天中午,他们决定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打给刘剑口中的那个想要卖房的冤大头。这人姓原,年龄比着孟正和沈独清大了很多,暂且称他为老原吧。
老原登了卖房广告后,陆陆续续会有人给他打电话,因此见到了陌生号码来电,也不会觉得奇怪,还接得挺快的。孟正按了免提键,让沈独清也能听到电话内容,然后咳了咳嗓子,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是原先生吗?我们见到了你张贴的卖房广告,有买房的意象,想要找你了解下情况。”
老原愣了一下:“冒昧问一句,您这声音好像有点年轻了?”
少年人还没有进入变声期,可不就是太年轻了么!
孟正若无其事地说:“我的嗓子一直就这样,医生说这叫娃娃音。”
老原肯定猜不到电话那头是两个高中生(如果不跳级,那目前还是初中生),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怎么,你们是想要买羊坡里那边的房子吗?”
刘剑的家所在的那片地方就叫羊坡里。
“先了解下情况。”孟正说。
孟正没有说自己一定要买,这样的表现反而是正常的。谁买房子时能说买就买啊?老原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他手里目前一共有六套房子,证书都是齐全的,并不是小产权,可以正常交易。面积最小的是两套小单间,面积最大的是两套二层楼的小洋楼。他没打算都卖,只想出手两三套,不管哪套都行。
虽说现在拆迁的事暂时没影了,但老原显然还不死心。
刘剑说,他们当地人把老原当冤大头,还说老原房子砸手里了,不知道有多后悔呢。这其实是当地人的臆想。之前拆迁没成功,老原确实有些失落。但要说后悔,他肯定是不后悔的。他依然觉得这边的房子有很高的升值的可能性。
刘剑他们的眼界和老原的眼界是不一样的。但刘剑他们却不自知。
不过,虽然老原坚信这边的房子肯定要被拆,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啊!万一是二三十年以后才拆呢?老原如果不缺钱,那二三十年就二三十年吧,他就等着了!但问题是,他最近有个生意想做,正好缺了起始资金,比起还没影的拆迁一事,自然还是手头的生意最重要啊,于是就有了卖房筹资金的打算。
老原是不可能把房子全部出手的,他只要筹够起始资金就行了。
孟正问了问几套房子的售价。
老原也实话实说,在价格方面,因为这会儿没了拆迁的说法,羊坡里离着市中心又远,周围的基础建设也不好,关键是房子本身很破,因此房价比着孟家刚刚买下的那套房子便宜多了。但比着老原当年买房子的价格却又高多了。
总得来说,老原还是有点赚头的。
老原前些年跟着媳妇去了媳妇的老家,选择了在那边发展,现在他人也在那边。他把钥匙托付给了居委会里的一位认识的人,如果买家想要看房,就自己去居委会那边拿钥匙。如果买家确定要买房子了,老原就抽空过来办手续。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孟正和沈独清心里就更有数了。
挂了电话后,他们俩坐在小操场旁边的草坪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继续商量这事。如果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买羊坡里的房子了,那他们肯定要让家里的长辈参与进来。但他们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买,因此就他们两个人商量着。
“要是羊坡里的房子能在八年内拆迁,那我们肯定是大赚特赚的。”孟正说,“尤其是你,你银行里存着一笔活钱,在你大学毕业前,你肯定都会安心读书,不可能用这笔钱去做生意什么的,就不存在资金被占用了的问题。”
八年的时间虽然长,对于老原那种生意人来说,一大笔资金被房子占用了,无形中会亏掉很多。但沈独清却没有这个烦恼。因为,如果他不买房子,那钱就只是存在银行里而已,也没别的用处。这么一对比,肯定还是买房子更好。
“但如果那边迟迟不拆迁……要是二十年以后再拆,你的钱总不能被房子白白套进去二十年吧?”孟正说,“要真是那样,你还不如去买铺子呢。不拆迁的话,羊坡里的升值空间可比商业街上的铺子小多了。”而且,二十年后谁知道国家会出台什么样的政策呢。往极端一点的方向想,万一到时候羊坡里这边不拆迁,只是棚改呢?资金被套进去二十年最后落个棚改,那就亏大发了。
“那你买不买?”沈独清问。不管孟正怎么说,他还是想投资羊坡里的。
“买!别的我吃不下,老原手里最小的那套房子,不是说只卖四五万吗,我努力努力还是能吃下去的。”孟正说。四五万而已,要是大学毕业前能拆迁,他肯定是赚了。要是政策变化了,这个数额也不至于让孟正太心疼。
人生嘛,还是该有点冒险精神的。
沈独清忍不住笑了:“听你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不打算买了呢!”
孟正也跟着笑了。
他们俩聊天时,好像很容易聊着聊着就笑起来,明明话题并不搞笑。
笑了一会儿,孟正低头扒拉着草筋说:“现在的问题是,让我爸妈拿个四五万出来买羊坡里的房子,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必须要想个赚钱的方法出来。只要我自己能赚钱,我爸妈应该不会死命拦着我了,最多就是嘴巴里说说我。但要是我自己赚不到钱,还这么往外花钱,估计他们能打死我。”
“我借钱给你啊!”沈独清又说。
孟正摇摇头。哪怕沈独清主动提出要借钱给他,但如果孟正没有还钱的能力,他就只能等六七年后房子顺利拆迁了再把钱还给沈独清。那可就太无耻了。
亲兄弟都没有这么借钱的!
说的那什么一点,真要这么借钱,孟正就相当于是拿着沈独清的钱做了个无本生意,占用了沈独清的资源给自己牟取了暴利。而沈独清有这个钱借给孟正,他完全可以用这个钱自己去投资啊。孟正绝不会占沈独清这么大的便宜。
所以,孟正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他问沈独清借了钱,他打算在一年内还清。他想要自己赚钱,哪怕一年只能赚到一两万,比着四五万差了不少,但只要他展露出了自己的赚钱能力,剩下的钱,他家里人可以帮忙还一点,然后他再赚钱还给家里人,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肉烂在锅里,欠家里人比欠沈独清好。
那么,他该怎么赚钱呢?
赚点小钱容易,想要把一套房子的钱赚出来……
他现在还是高中生,高中生能做什么?
家教?雅和高中的寄宿制度不可能让孟正去做家教,而且一对一的学生家教才赚几个钱啊。写文章赚稿费?孟正自认没有这个才华,而且稿费才赚几个钱啊。在学校里做生意?小生意赚不了几个钱,大生意违反了学校规定……
在缺乏本金的情况下,孟正一时间真没想出什么赚钱的好办法来。
“总不能去卖肾吧!”孟正自言自语道。
沈独清一脸震惊地看着孟正。
孟正忽然反应过来,卖肾这个词在后世很常见,人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调侃的说法,但现在还没有这个说法,难道沈独清误以为他真想去卖人体器官了?
孟正刚想解释,就听见沈独清说:“卖、卖身?卖、卖给谁?”
好好一个孩子,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