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了案桌,正发着火,忽的一口血吐出,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太医诊断,说是盛武帝年事已高,忽闻噩耗,惊惧过度所致。
当夜消息便传回了江南,
岑砚得知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安然的笑容。
又数日,四皇子在一众武将的拥护下,反了。
第106章 朋友
“安安的小马驹想要什么颜色的啊?”岑砚问小崽子。
而小崽子, 很嚣张的骑在岑砚的肩膀上。
被他爹纵容宠溺着。
“有什么颜色啊,爹爹?”
一个敢问,一个还真挑上了。
庄冬卿默默服气。
“那可多了, 不仅颜色多, 马种还不一样, 有高马,适合跑平原地带,也有矮脚马,适合山路, 我们的王府建在开阔的平地, 但是滇地山林多, 到时候让你柳叔、郝叔还有徐叔叔, 带你去他们的部族转一圈,保准你都不想下山的。”
岑砚今天心情很好, 说话都带着笑。
小崽子也听得入神,用涉世未深的小脑瓜想了一圈,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那爹爹帮我挑, 爹爹挑的就是最好的。”
马屁拍得真好啊。
庄冬卿感慨。
果然,岑砚笑容都灿烂了几分,接着便是熟悉的夸夸环节, 大的夸小的,小的夸大的, 都不腻的。
最后岑砚和岑安安说好,日后要一匹枣红色的矮脚马。
庄冬卿挺满意的。
毕竟孩子小, 等可以上马了, 马矮也闹不出大事。
而且小崽子被岑砚忽悠得很快乐, 注意力已经从选什么颜色什么马种,偏移到了要如何打理自己的小马驹,毛色才能够油亮拉风。
庄冬卿在边上刷着自己的马,只听着。
是的,他们在马厩里。
最近都在家养身体,懒洋洋的,庄冬卿想走走,但是外间正乱,今日安安提起了养马,岑砚便说过来看看,让庄冬卿也见见自己的马,活动一下,庄冬卿觉得不错,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来了。
左手使力还是有些困难,全用的右手,等庄冬卿刷了一阵,岑砚将活计接了过去,给小崽子示范着,也不知道是在刷马还是在玩儿。
不过当初郝三给庄冬卿挑的这匹马,别的优点不提,性格是最温顺的。
就算这样玩着刷,马儿也没有什么脾气,如老僧入定般站着,稳的很。
庄冬卿刷累了坐下,喝了两口茶,柳七来了。
瞧了庄冬卿一眼,却没有往他这边来,径直走到了岑砚身前,禀报道:“主子,六皇子遣人来了,说是求见小少爷。”
岑砚挑了挑眉。
李央想见他,他是知道的。
不是第一天了,头两天日日都来报,他全用借口挡了回去。
今天学聪明了,知道他不想见,换成了庄冬卿,认识两年,倒是头回见他动了脑子。
岑砚:“你问卿卿见不见。”
这就是给李央开口子了,没把话说死。
同样的话,柳七又在庄冬卿面前说了一遍,庄冬卿迟疑:“现在……吗?”
“倒没有,”柳七道,“只是派人来约时间,人没有亲自来。”
日日都是如此,倒不似李卓当初,亲自上门来还赖着不走,属于互相都留了余地。
见岑砚没有拒绝的意思,庄冬卿还是多问了一句:“能见吗?”
“可以见,随你。”岑砚将安安放到了马上,让他体验下骑马的乐趣,手眼都不离小崽子,嘴上却回着庄冬卿道,“我只是懒得应付他。”
得了准话,庄冬卿思量片刻,看了看日头,道:“用过午饭吧,我有时间,看他们那边怎么说。”
柳七应声,去回话,最后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了午后。
*
王府的时光惬意,但外面,其实已经乱了套。
当然,不是在他们屋门口,而是上京。
盛武帝昏迷不醒。
恰好隔日八皇子祭祖回了京。
几日后得知消息的四皇子反了。
目前朝政一部分由内阁负责,讨伐四皇子的工作,则被八皇子揽了过去。
现在的上京,说一句腥风血雨,亦不为过。
而在盛武帝昏迷前,这边的总督和匪首,终于被冯公公想办法撬开了嘴巴,审出了八皇子豢养私兵一事,等京城的事情集中爆发后,冯公公便也如热锅上的蚂蚁,被架了起来,左右为难。
按理他该即刻回京的。
哪怕三皇子的死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但也顾不上了。
但如果真回了京城,盛武帝昏迷不醒,八皇子把持着朝政,他便是一头闯进了鬼门关,八皇子不会允许他活到盛武帝醒来的。
为着这事儿,三皇子的死冯公公都没什么心思查了。
当然,也没什么必要。
如果四皇子上位,那这就必定就是冤案。
如果八皇子能笑到最后,那主谋无疑是四皇子。
如果盛武帝能醒过来……伺候多年,冯公公比谁都清楚盛武帝的身体到底如何,他想过这个可能,但不敢将全副身家都押在上面。
岑砚看他实在是为难,出声挽留了一句,冯公公已经是人精的年纪,借坡下驴,私下将口供人证全都搜罗起来藏好,但对外口风严严实实的,只说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在追查中,连私兵一事都未曾透露过半句。
之前是怕走漏了风声,眼下,怕是也不敢透露了。
江南的一干事务,就这样明面中还在推进着,背地里搁置了起来。
冯公公不再去李卓府邸审问下人,岑砚郝三徐四又借着这个机会将其中人事物都捋了一遍,确认所有证据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装模作样管了两天,岑砚也撂了担子,在家躲起清闲。
冯公公倒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中途还来劝说过岑砚带兵回京支援,被岑砚以八皇子在京,冯公公只是内务总管太监,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为由,拒了。
心知岑砚不肯趟这浑水,冯公公无奈,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便跟着被迫观察起上京的形势,日日长吁短叹。
目前还没开打。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朝廷内也分裂得厉害,支持四皇子的朝臣众多,已经被八皇子用借口清理了一批,若是盛武帝真的能醒来,场面只会越发混乱,听见自己儿子手足相残的事,已经气得吐了血,等醒来亲眼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再度受刺激……
当然,这些都是岑砚分析给庄冬卿听的。
岑砚肯讲,庄冬卿就听。
至于后续的会如何发展,他不清楚,也对此没什么好奇心。
但他们不急,李央作为皇子,却是不可能不急的,手头无兵也无钱,最后还是来找了岑砚。
当然,岑砚不见,自有他的道理。
庄冬卿见,是觉得无所谓,李央从他嘴里也套不到什么消息,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真的只为见他,见见也无妨。
用过午饭,岑砚去了书房,小崽子还是留在主院,庄冬卿在躺椅上眯了会儿,醒了,柳七才将人领了进来。
不见不知道,李央瘦了好一圈,颧骨都突出来了。
庄冬卿愣了愣,“你这……中毒那么伤身体的吗?都没好好养养?!”
私心里,庄冬卿觉得自己在镜子中的气色,都比李央现下好。
李央也观察了庄冬卿片刻,淡笑道:“冬卿兄气色倒是不错,可见王爷待你不薄。”
啊这……
庄冬卿:“他对我确实挺好的。”
小声嘀咕,“如果能不守着我吃药扎针忌口,我会感觉更好。”
李央:“……”
李央只能笑笑。
隐隐的,其实有些羡慕。
能守着他这般的人,已经没有了。
庄冬卿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坐啊,客气什么,六福,泡壶茶,拿点鲜花饼来。”碎碎念叨,“府里阿嬷做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其实李央已经尝过了,在山上逃跑的时候,但眼下说出来太煞风景,他也没提。
热茶糕点摆上来,庄冬卿拿了一块吃。
按理说,庄冬卿是比李央年龄大的,且身份也不如李央,但瞧着庄冬卿心无旁骛吃东西的模样,李央竟是觉得庄冬卿比他要逍遥快活太多,都这种局面了,还半点不慌,吃得津津有味。
这两年来,两个人还是以朋友相处。
哪怕已经知道庄冬卿是岑砚的枕边人,还是特别在意,在王府地位很高的那种,面对着面,李央也生分不起来,想着什么,也问了出来,“你不着急吗?”
“急?急什么?”
“……”
庄冬卿回过味儿来,“哦哦,你说外间的形势……不急啊,我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