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等等……易晗峥?!三年前,易晗峥从易家出逃,时间是对得上的,至于这张脸……
张武头脑里的酒意骤然醒了几分,凝起神,再去打量身旁人。
方才就觉着熟悉的面容,这会更让他心下确认。可他不得不承认,他不希望这人就是予他易家家主信物的小少爷。
于不经意间,他含了些不确定,小心翼翼出口问道:“阁下可是姓易?”
易晗峥知道他回过意思了,点头直接坦然承认:“嗯,是我易晗峥。”
“嘶——”张武倒吸了口凉气。
他一直都当这小少爷不会有好下场。当年,李家一通追捕虽是一无所获,可他易晗峥一个十五岁的小孩,饶是长了颗灵活的脑瓜子,可又有什么用呢?仔细想想,他在家娇生惯养许多年,有没有力气给人搬砖都未可知,就是能搬起,走两步路,怕也要砸了自己的脚。
可眼下看来,易晗峥穿着虽不华贵,却也得体,瞅着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吃不好、睡不好了?
不,不对!
张武上下打量着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这小少爷一张脸随了他的爹娘,长得精致又好看,总不能是……卖给那种有龙阳之好的富贵人家当男宠了罢?既如此,他不好好讨好自家主子,跑来泓城找自己算什么事?
他心里七歪八扭,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面上表情变幻莫测。
易晗峥瞥他一眼,自顾自倒了杯清茶,抿了口,同他道:“我方才问你的你还未答。近两年的情况,简单与我说说。”
张武听在耳里,立时觉得自己要炸——听听这是什么话?
这小子,莫非还当自己是了不起的小少爷?他都已经是李家颇有威势的大人物了,酒桌上,一大桌或尊或卑的人,统统都得毕恭毕敬,管他叫一句张大人。可他易晗峥算什么?手里现在又有什么?指不定是个靠脸混饭的小子呢,也敢以这种语气跟他张武说话!怎么?莫非自己给他些脸色,他就要哭哭啼啼地跑走,回去跟自家主子告状,返回来找自己的不痛快不成?
他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底气的,立时眼睛一瞪,语气不善道:“我现在再唤声少爷,怕是不合适了。所以易公子,你是凭什么来问我这些问题?”
话一出口,张武整个人都舒爽许多。
想来真是解气,当年,自己在易晗峥手底下摸爬滚打,没得过几次好。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自己竟能把这小少爷数落一通了。
易晗峥静静看他一会,心知他是想翻脸不认人。不过……这可由不得他。
他勾唇一笑,虚情假意地改了称谓,道:“张大人希望我以何等理由,或者该说是何等身份?”
竟被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张武一愣,为了不输气场,立时驳道:“难道不该说易公子有何凭依过问才对吗?我现下的立场,并不方便将家事随便告知离家的外人。”
“哦——”易晗峥笑意更深,“张大人希望我是离家的外人。”
“这个……并非如此。”
“我听不懂,张大人倒是说明白些。”
张武眼睛一翻,想着不如干脆点,一不做二不休得了。
他缩在椅子里,双手抱胸,一副主子样,趾高气昂道:“易公子非要我把话说那么直,我可就直说了。讲句实话,易公子现下确实无所凭依。当年既放心将家主信物托付于我,就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易晗峥很理所当然一般点点头,道:“我想到了啊,放心得很。”
“……承蒙易公子信任。”
“嗯?”易晗峥饶有兴致问他,“你不该问,我为什么这么放心么?”
张武方才是说痛快了,这会见他面上仍是一派平静,心里多少有些焦虑,视线飘飘忽忽,嘴上却道:“我觉得那不重要了。”
“重要的。”易晗峥认真着给他纠正,“张大人要不要猜猜,我这两年干什么去了?”
张武可不把这话当一回事,翻着眼,不耐道:“能干什么去了?看你这幅模样,大抵是去当男宠了罢。”
易晗峥本还想耍耍他,却猝不及防听了这话。
“什么?”他立时一怔,面上逐渐浮上一层不悦,“说话的技术倒是见长。”
张武一时嘴快,没多动脑子,现下见他表情不对,自然不敢再乱说话。
他心里默念着,得罪就得罪了,想必小少爷也没法找他麻烦。
他径自从座上起身,绕开他,要从茶楼出去。
待他从茶楼的门槛迈过,易晗峥按下杯盏,在酒桌上撞出清脆声响。
——
泓城内一处死胡同里。
“你……你是说,浔渊宫?!”张武抖抖索索看着对面身影,语气充满不可置信。
他从清溪楼出来后,本好端端走在大街上,心里揣摩着,要不要暗地给这不经人事,又自以为是的花瓶小少爷来点小小的教训。
就在他头脑里想得痛快解气之际,边上蓦地探出只手来,力道之大,由不得他反抗,直接把他拽进旁边一处死胡同里头。他被拽进去后原地趔趄几步,一定神,才看见是谁跟他开这种玩笑。当下,他心里烦的更甚,只想干脆点,把方才脑子里想的报复行为提前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