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孟夜本想借黎与之手,解了让时雁一倍感忌惮的生死契,他想看没了约束后,对方是否会做出和他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中一样的选择。
可惜没能遂愿。
时雁一闻言没有多意外,黎与看着与黎孟夜私怨很深,立场而言,对上他这么一个外人,肯定会选择利于黎家的做法。
黎孟夜暗叹一声,可惜溢于言表,“如此一来,你便只有和路霜寒合作一条路可走了。”
自从岛上剖白后,黎孟夜说话省去了机锋,倒是不知和谁学的,在当事人面前直言不讳,语气听着莫名有些欠。
“毕竟少有黎少主这般盟友,我另寻帮手无可厚非。”
时雁一坦荡得很,大方承认了他的打算。
思及此前黎孟夜的托辞,他再行追问。
“说吧,特地引我来此地,所谓何事?”
当时在岛上,黎孟夜那话转移的生硬,像是怕自己不来不上钩,让他失去下一步动作的方向。
和煦的微风刮过两人身畔,拂得叶片窸窣作响。
戍湖虽名字中带湖,本身与水并无关系,而是一幢八角建筑,高达十数层。
适才阵开的范围将戍湖整个囊括在内,黎与便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同他交手,不紧不慢。
恰在此时,黎孟夜提起黎与。
“我这妹妹,瞧着很有趣吧。”
时雁一没有接话,只看着戍湖前一大片灌木,等着黎孟夜的后文。
“江湖如今表面上三足鼎立,实际月仙楼、百源派和第一居三者中都有玉宴阁的眼目,阁使不过是明面上的传声筒,各大势力内部皆不同程度地被其渗透。”
这点和时雁一此前猜想无差,黎与便是玉宴阁放在第一居的眼目。
将门中实际话事人掌握在手……玉宴阁已在不知觉间,于江湖人共同的推力中发展成了庞然大物。
时雁一的一举一动,走过的每一步路,看似自由,实际都在玉宴阁的掌握中。
放任他似丧家之犬般奔逃,甚至大方给予他提升实力的空间。
等时机到来,只管收束起铺张开的网,将他轻而易举地拢于掌心。
“想来楼主尚在月仙楼时,也感觉到了他们时刻的瞩目。”
时雁一的注意从眼前的景色上挪开,聚到黎孟夜身上,“黎少主不如说些我不知道的。”
“路霜寒那会给你看的是关于黎家的旧事吧。”
黎孟夜话头转得突然。
时雁一顿了半秒才跟上思绪,不等他开口,对方接着道,“我是突然想起,一直以来楼主都是通过旧事重现知晓的他人过往,虽然直观,未免过分身临其境了些。”
“所以?”
“楼主好奇当年,黎家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黎孟夜不答反问,提起黎家时带着纯粹的漠然,好似他并非黎家人,那些回忆里的种种皆与他无关。
时雁一对他人的旧事没有那么浓烈的探究欲,但想到路霜寒过分刻意地给他展示了这么一段记忆,加之不久后彼此间即将发展而成的利用关系。
他突然觉得,适当的好奇未尝不可。
“愿闻其详。”
第二十一章 “说话便说话,上手算什么?”
江湖人说得不错,百年前还未有黎氏存在。
后来曾在江湖掀起一番风浪的黎家主,彼时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愣头青,一腔热血无处挥洒。
但凭借着热血闯江湖,很容易招来事端。
黎瞻远不认可世人的道,坚信己念,可惜并未遂意。
不久后他便为人陷害,险些毙命。
鬼门关走一遭,心性大改,他意识到滥好人与莽撞无异,他要在这片江湖留有一席之地,令当日害他之人百倍千倍地偿还。
绝境不止改变了黎瞻远的心性,也让他发现了自身血脉的特殊。他本就在契印方面颇具天赋,无意中发现取自己一滴心头血,他绘出的契印所能维持的时间变长半柱香的时间。
如果是别人的心头血呢?抱着这样的念头,在重创找上门来的修士后,取用了一点血。
意想不到的结果。
黎瞻远能操纵对方行动,虽然不可控其心智,却实在地掌控住了对方,令其不能忤逆。在随后的试验里,他摸索到了契印能达到的最大效果。
只要他愿意,可以进到被契印锁定之人的识海,意志越不坚定,进入的范围越深,但同时,此类修士的识海并无多少可用的情报价值。
黎瞻远退而求其次,只控制修士行动,让他们听其指令,并以此扩建了自己的势力。他给这样的能力取名为主仆契印,以后起之秀跻身江湖势力,与当时的两大门派齐平。
可惜好景不长,黎瞻远的手段受尽微辞,久不过问江湖事的玉晏阁出面,特派阁使请黎瞻远入阁一叙。
江湖人不知当时谈话的具体,只知回去后的黎瞻远再度转变了行事的风格。
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他的名字几乎被更新迭代迅猛的江湖人遗忘。
再次听闻这个名字,已是黎瞻远育有一子,而正被号称魔界第一美人路薇疯狂追求。
“路薇?”
时雁一掠过黎氏的发家史,抓住关键反问黎孟夜,“路霜寒实际和你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