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声喊了声启程,遂将油纸包绕过章圆礼递到徐偈面前,“宿州的猫耳朵和蚂蚱腿,新炸的,齐王要吃吗?”
章圆礼正被晃得东倒西歪,没好气道:“拿远点,别烦我。”
“师兄你别急,等下了车我给你吃。”
章圆礼方要发火,徐偈适时插进嘴来,“敢问李少侠,你们说的那个失散多年的师兄,是怎么回事?”
李云霄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不仅赵怀远,其父亲赵如夫亦是我门弟子,算得上我的师伯。早年父亲迫于生计,曾带着门下弟子干过掘坟挖墓的勾当。这个勾当损阴德,为了一件珍宝,师门反目兄弟相杀太过常见。父亲管教弟子极严,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却有一次亲眼目睹了一对兄弟为了一个宝物阋墙厮杀。”
李云霄看了章圆礼一眼,“当时恰好机缘巧合,父亲救了圆礼师兄的母亲——当朝的大长公主,而圆礼师兄看中了父亲的功夫,想拜父亲为师,父亲便借机金盆洗手,建立了断剑山庄。当时师叔赵如夫正在外面打听一个边陲小国的藏宝地宫,听闻此事,十分愤怒,于是去信一封,与父亲分道扬镳。”
李云霄叹了口气,“之后的事,大抵整个武林都知道了。他与一伙江湖人在一座古墓中挖出一张人皮地图,地图上正是那个小国君王的藏宝地宫所在,人皮地图绘制的惟妙惟肖,不仅把路线画的十分详尽,里面富可敌国的珍宝亦一清二楚。赵如夫集结的那帮人,来自各门各派,谁都想将人皮地图据为己有,便有人借助师门暗相联络,抢夺人皮地图。消息走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厮杀,赵如夫携人皮地图藏匿深山,向父亲求救。父亲带着圆礼师兄赶到时,赵如夫已身负重伤,身边只剩他的儿子一人。父亲劝赵如夫将人皮地图当众毁掉以绝后患,但赵如夫却说知他有藏宝图的人已全部死绝,不肯销毁。父亲感伤赵如夫的狠绝,欲带他的儿子赵怀远离开,可赵怀远挂心他父亲的伤势,想等他父亲伤愈后再走。当时我的母亲突然胎动,父亲需先行暂离,在反复确认不会有人知晓赵如夫的行踪后,带着圆礼师兄先行离开了。待一月之后父亲再次返回,却已不见他父子二人的踪影。直到半月前,才有了大师兄赵怀远的消息。”
章圆礼对徐偈说:“师弟讲得基本不错,师父为此十分自责,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们父子,不过——”他看向李云霄,“大师兄为何会突然进了山阴魔域?”
李云霄收了小食,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他是山阴魔域的魔主。”
“什么!?”章圆礼往后一仰,正巧马车颠簸,他一下子歪到徐偈怀里,又赶忙直起身来,“他怎么会是魔域魔主?”
“赵如夫有藏宝图之事还叫人得知了,山阴魔域的人把他们父子掳进魔域,以赵怀远的性命威胁赵如夫交出藏宝图。可赵如夫却说只说了一句地图在自己儿子身上,便咬舌自尽。魔域的魔头们用尽手段也没有从赵怀远口中逼出地图,只好便将他囚在魔域,日夜折磨。至于赵怀远自己怎么当上山阴魔域的魔主,这我就不知道了。”
章圆皱眉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赵怀远亲自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交代的始末。”
“也就是说,一个自称是赵如夫之子的山阴魔域魔主,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如何确信这就是大师兄?”
“千真万确,因为那人还一并寄来了一个信物。”
“什么信物?”
李云霄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包裹,小心地,一层层解开绳带,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玉锁。
“你有印象没?”李云霄问。
章圆礼扫了一眼,“没有。”
李云霄一跺脚,“笨!这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玉锁,亏你们以前还一起玩过!”
章圆礼耸了耸肩,“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能记这么清楚吗?再说,一个玉锁又能说明什么,就不能魔域魔主夺了玉锁,冒充于他?”
“必然是他,因为他将这玉锁的秘密告知了师父。”
“秘密?”
李云霄将玉锁递到章圆礼面前,“你仔细看看,这玉锁有什么门道?”
章圆礼将玉锁拿起,见玉锁背面花纹繁复,却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东西。
李云霄拧开水囊,滴了一滴水上去,水珠将花纹的纹路放大,竟是一条蜿蜒的线条。
“这是……”章圆礼问。
“是宝藏的地图。赵如夫其实已将人皮地图烧毁,却将地图刻在了赵怀远从小戴到大的玉锁上了。”李云霄将玉锁重新包好,“他愿将玉锁拱手相送,就是为了表达善意。”
章圆礼撇了撇嘴,“那万一玉锁是假的呢?”
“所以我爹派我来了啊,真与假,探探便知。他又是写信,又是信物,总不能就为了骗个断剑山庄弟子杀来玩玩。”
“我始终觉得那魔域魔主心怀鬼胎。”
“哦对了!”李云霄道,“他还给你捎了个东西。”
“给我?”
连徐偈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李云霄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物什,递到章圆礼的面前。
是一只木雕的小兔子。
“他给我一只木兔子干什么?”章圆礼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