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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便道:“吃吧,吃吧。”
    章圆礼有点羞赧,冲皇帝笑了笑,放慢了速度。
    皇后姓赵,温婉端庄,并不多言,只安静地与皇帝坐在上首,偶尔替皇帝布个菜。
    徐偈想着章圆礼爱吃鱼,凑到他耳边道:“尝尝这里的鱼,要是吃不惯,回府按你口味做。”
    晋鱼脂肥,虞鱼劲嫩,细葱铺就,抹酱清蒸,以热油环击,炸得鱼肉焦黄而绽。章圆礼尝了一筷,香而不腻,极为爽口。
    于是他也附在徐偈耳朵边道:“挺好吃的。”
    酒饱饭足,皇帝也跟着饮了几杯酒,见两人用得差不多了,便举着酒盏向皇后得意道:“酒后出真章,非朕之一醉,我儿难取佳人!”
    皇后笑皇帝一眼,“行了,陛下先走吧,留我与小辈说说话。”
    大虞皇帝也知道自己在这众人皆不自在,又笑着夸了章圆礼几声,自己起身走了,徐偈见母亲似有话要与章圆礼说,也一并起身去了后院。
    赵皇后看着章圆礼,冲他轻轻招了招手。
    章圆礼极为乖巧地凑到了赵皇后身边。
    赵皇后拉过章圆礼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笑道:“我为你准备了一物。”
    说罢,扬言喊了一声“彩云”,便有一攒珠宫婢捧匣而近,赵皇后亲自开匣,里面躺着一串儿贝珠大小的金葫芦,镂金错彩,光艳动人,金葫芦之畔缀满莹润白玉,攀缠在金丝红绳之上。
    “一个头绳并一个手串,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我猜你不爱钗环,又听偈儿说你好酒,就给你做了这个,喜欢吗?”
    章圆礼这才发现,赵皇后声音软糯轻缓,叫人心底生安。
    赵皇后将酒葫芦手串亲自戴到了章圆礼腕上,皓腕,金坠,红绳,端叫人生喜。
    “真漂亮。”赵皇后喜道:“头绳今儿戴不上,回头除了这碍人的冠子,戴给母亲看。”
    章圆礼悬了一天的心被这一声母亲唤得落了地,他心若含碳,暖声道:“谢母后。”
    赵皇后掩口轻笑,“好孩子,别在我这里了,去找徐偈吧。”
    章圆礼心中一轻,原来,赵皇后留他至此,不为训诫,不为寒暄,不过是为了送一份来自长辈的善意。
    章圆礼从后院找到了徐偈。徐偈拉着他,见红日已然沉沦,附到章圆礼耳边道:“走,我们回府。”
    二人出了皇宫,入了王府,天已黑透。
    章圆礼不及喘口气,又被摁到了喜榻之上,在一通宗室小辈的嬉闹下与徐偈饮了合卺酒,绞了结绳发,宗室贵妇撒了一榻红枣花生,徐偈便捏了捏章圆礼的手,出门迎客。章圆礼独自坐在新房内,举着扇等着。
    待徐偈三分醉意归来,章圆礼的扇早不知丢哪去了。
    “扇呢?”徐偈左顾右盼。
    “不知道。”章圆礼将鞋踢开,笑嘻嘻地看向他。
    “我还有却扇诗呢。”
    “满嘴酸诗,谁要听。”
    “那你想干嘛?”
    章圆礼一双亮晶晶地眼看着他,扫了眉,点了唇,珠钗轻晃,模样光艳动人,可还是那一双眼最夺目,会说话。
    “我想和你说说话。”
    徐偈挨着章圆礼坐到床边,将手覆到章圆礼微凉的手上。
    “累不累?”
    这会儿,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重衣,好似皆插翅飞了,一点儿重量也无。
    章圆礼诚实地摇了摇头。
    “想我没?”
    章圆礼瞄了他一眼,又诚实地点了点头。
    徐偈刮了刮章圆礼细腻的鼻,“笑什么?”
    章圆礼将舌在贝齿上一滚,人挂到了徐偈身上。
    “想你了。”
    徐偈原有满腹语,惜他千里奔波,怜他去国独来,甚至惶恐他怨怼,担忧他思愁,却叫章圆礼简简单单三个字,打得慌不择路,唯余溢得盛不下的感动。
    他撩起章圆礼面前缀满的珠环,轻吻了吻章圆礼的额。
    章圆礼的双眼当即漾出了水。
    徐偈轻笑,“既不累,咱们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徐偈伸手除了章圆礼的凤冠。
    将耀目的珠翠置于枕畔,章圆礼青丝铺散,眉目含情。
    一点胭脂海棠面,朱唇微启杏花红。
    徐偈轻啄上那瓣杏花。
    既柔且软,既暖且滑。
    章圆礼环着徐偈,眼中带笑,任郎品啄,任君采撷。
    一吻半晌方毕,二人的信香悄然探头,徐偈抵着章圆礼的额头,“我为你宽衣?”
    章圆礼笑:“麻烦死你。”
    确系麻烦。徐偈的衮服,章圆礼的翟衣,层层叠叠,重带繁绦,玉佩陈罗,璧环相撞。衣物堆了山高,徐偈统统丢到地上,只着一层白素罗,贴到了一处。
    徐偈解了红罗帐,拥着章圆礼躺倒在床上。
    “害怕吗?”
    章圆礼一双眼晶亮。
    徐偈吻上了章圆礼的发。
    绿鬓如鸦羽,琼鼻若暮峦,可都不如朱唇柔若桃李色,能将玉液饮,能将瓣来尝。
    章圆礼倒在鸳鸯交颈的红缎上,只一双眼沁水的眸软软地、柔柔地望着徐偈。
    竟比那泛着寒光的钩子还勾人。
    徐偈呼吸一滞,眸色深了。
    如是春帐渐暖,遍室生香。
    帐外烛光忽而一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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