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一时哑然,转而笑道:“我爹曾经掌厨过不少宴席,我在一旁帮活过几次,自然是眼观耳闻学到了不少的。这食单向公子若是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那午后我去向府便直接去庖厨烧菜了。”
一听是向谁人都赞不绝口的苏强师傅学的,向苑东觉得甚是有理,点点头道:“这份食单甚好,并无不妥,苏姑娘放心做便是。还好有苏姑娘相助,我爹娘皆今日才从京城赶至乌庄,就把这承办家宴的担子撂给了我,我日日待在这书院学课,哪有多出来的闲心办这事,若不是有苏姑娘在,我这食单都不知道该如何拟才好。”
“向二,你也该回京城了,就算你家向大少爷已入了仕,向伯也疼爱你,未逼迫你早日进京做官,但你也总不能日日窝在这乌庄,只懂得读那些圣贤书。”
程洲将筷子一搁,边饮着茶,边侧首朝向苑东说道。
向苑东登时泄了气:“那做官有什么好的,既大哥已是进了吏部,还需我去做什么官?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以后都待在这方舟书院,读书育人,与三两知己咏诗作赋,那才畅快。”
程洲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苏宛听见这二人的对话,倒很想出声支持向苑东,在这小小乌庄做个闲云野鹤,定是比去那浮沉官海来得舒服。
然而见气氛冷了下来,她也不再多言,收起食单,向二人作别后起身离了座。
方到申时,苏宛便出了书院,拿着向苑东给的帖子准时到了向府,门口的侍卫打开帖子看了眼,就领着苏宛向庖厨去。
向府这座在乌庄的府邸虽说用地不大,在外头看似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内里的雕砌建造还是极为用心的。院子里花草成荫,栽种的树木都已长得高大,回廊迢迢,木栏绕砌,墙上零星嵌着些宝玉,这等宝玉最是冬暖夏凉,苏宛抬手摸了摸,冷意沁人,令暑热都去了几分。
待走到庖厨,苏宛被眼前这景象惊愕到失了语。
苏宛迄今见到的庖厨皆建筑不说简陋,也是十分普通无奇的,不过是青瓦棕墙,不甚好看,也没几人会费心思修砌庖厨的屋子。
可身前这向府的庖厨,外头铺着栽满了菜的田地,一丛丛绿油油的盎然生意,还有几处爬满了紫红花藤的竹竿,花香宜人,蝴蝶翩飞。不仅如此,这庖厨也建的极为精巧,檐牙高啄,雕花窗泛着琉璃光色,木柱散出檀香,若不说是庖厨,怕不是旁人都要误以为是谁家院里的别屋。
眼见此景,苏宛不由叹道:“这庖厨怎造得如此景致动人,竟美得都让我都有些心生怯意不敢上前了,唯恐会坏了此等美景。”
侍卫笑着道:“苏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在礼部官任主事,这主的就是膳部的事。大人自小便爱极美食之事,成亲后恰巧夫人又爱栽花种草,二人便将庖厨之地修缮至如今模样。以前大人和夫人还在这乌庄的时候,常一人栽菜,一人做膳,琴瑟和谐。”
“原是如此。”
苏宛不由为向大人和夫人的爱情动容一番,难免又感伤自己这身世贫寒低微,不知道能否将婚姻大事掌握在自己手上,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
还好如今她才十二岁,那婚姻大事也还没那么快要考虑。
苏宛收了收思绪,向侍卫道谢辞别之后,向庖厨里走了去。
向府这庖厨不仅外部精美,内部也是雅致舒适,竟是一点油烟污渍也没有,可见平日里打理得十分细致。且庖厨内帮衬苏宛的就共有十余人,只见苏宛一将食单递了上去,不过半刻,这十五样菜所需的食材便尽数分门别类放在了苏宛面前,任其挑选。
更令苏宛未想到的是,除了狍子、兔丁和肚丝一类需要她来下刀处理的,其余菜皆由两位小厮切好了,苏宛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这些菜如何做,他们便切得正如她心想一般。
如此一来,这家宴的菜做起来便快了许多,刚过酉时,苏宛恰恰将十五样菜做完。
她松了口气,正拿帕子擦去额间的汗,只听得外头喧闹了起来。
一家仆从外头塌进了庖厨,脸上盈着笑意,高喊道:“家主回府了,客人们也都已落座,可以上菜了!”
话音刚落,几位仆人又从庖厨外涌了进来,一人端着一盘菜,似流水一般成列走了出去。
“苏姑娘,”家仆将装了银子的一握钱袋递给了苏宛,“二少爷说今日辛苦苏姑娘了,若姑娘要回家去,小人便送姑娘一路。这是谢礼,还望苏姑娘务必收下。”
苏宛接下钱袋,只觉手下一沉,急忙道:“何须这么多银子,你再拿去些吧。”
家仆连忙拱手道:“二少爷给小人说的就是这个数目,不会错的,小人也不敢自作主张拿走银子,等会少爷怪罪下来,小人可是百口莫辩的呀。苏姑娘就莫要为难小人了,若觉得不妥,明日和少爷说便好。”
“也罢也罢。”
苏宛将钱袋收好,又将庖厨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准备回家去。
不料还未走到向府门口,来了一仆人拦住苏宛,说是那向大人想见她一面。
苏宛听见此话,眼角一跳,今日她一直都在庖厨烧菜,每份菜肴的味道也有专人验过,可从未出什么差错,为何这向大人要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