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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知院知道蔡逯带了小女友来审刑院,便交代他,以后不要把外人带来,哪怕是女友也不行。
    最后,老知院还提到,蔡逯身为新一任知院,要常去卷宗库整理卷宗,尤其是要格外关注标有“灭门案”的那几排柜架。
    灭门案多是真相未明的悬案,极易引来手段狠辣的人来把卷宗盗窃走。
    信上一共说了这三件事,第一件和第三件蔡逯都听了进去。唯独第二件,他选择当耳旁风。
    为什么他们都对灵愫抱有偏见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在认真和他恋爱的小姑娘啊。
    蔡逯始终想不通身边人为甚会对她抱有敌意,同样他也没意识到,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把灵愫美化了许多。
    若说那夜之前,俩人之间,是她对他更狂热。那么那夜之后,他则陷入到了一种极致狂热的境地里。
    他,开始不满足于见面约会的频率,想一天十二时辰无时无刻都与她待在一起。开始非常期待杀手阁的年会,期待她能获得那笔不菲的奖薪,好搬出去,不再跟阁主住在一起。
    酒楼赌场不去了,贵胄圈里那个爱约朋友出去玩的蔡衙内仿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时时把女友挂在嘴边,天天不是待在厨房精进厨艺,就是钻研穿搭热爱保养的从良小男友。
    年假一过,审刑院的官员都陆陆续续地上了工,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现,蔡逯变得更注重个人形象了。
    准确来说,他已经变得不把自己当个人了,他把他当作女友的玩具,从头到脚都必须得是精致的,完美的,得是能令她开心,给她惊喜的。
    有时副官来汇报案件交接进展,会看到蔡逯脸上敷着美容养颜的红玉面膜,嘴上搽着润唇霜,手上抹着护手膏。
    就在副官以为这样就完了时,蔡逯又搬来一摞书,压在案牍上,一页页仔细阅读。
    《女人最喜欢听到男人这样说》、《抓住女人的胃就是抓住了她的心》、《读了就是赚到的疗养秘籍》、《不会与同性竞争就只能憋屈到死》……
    这些书名,令副官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想不通是哪些“人才”写了这种书,这种书,真的会有受众吗?
    直到看见蔡逯读得津津有味,他才明白:再奇葩的写书人,也会有为他捧场的看客!
    然而蔡逯却乐在其中,甚至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悟。
    那个令人沉醉的夜晚,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
    那之后,他与灵愫每日都要给彼此传信。他把她寄来的每封信都认真保存好,期待下一日的来信。
    但今日信里的内容不同于往日,令他看过后心里一沉。
    灵愫病了,很突然,也病得很重。
    高烧不退,浑身乏力发冷,站都站不起来。她竭力保持清醒,可给他寄过信后就昏倒在了家里。
    等蔡逯赶到,只看到她难受得把身子蜷起,像只奄奄一息的小兽。
    蔡逯心慌得“噗通噗通”急跳,一面颤着音喊她的名字,一面抱起她,几乎是飞奔去了医馆。
    “砰——”
    蔡逯一脚踢开医馆的门。
    然后,顺利地把门踢散架了。
    这轰天巨声,令医馆里包括褚尧在内的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褚尧!褚时尧!快快,快来给她治病!”
    他匆忙朝里走。
    只是素日里有时一天都没一个人来瞧病的医馆,今日却零零散散地站了拢共二十来个病人,都排着队等待褚尧把脉抓药。
    按理讲,只要不是即将死亡这种病,其余情况哪怕再紧急,都得先来后到,排队问诊。
    褚尧也对蔡逯这样说:“请去候诊区排队。”
    说罢,他让小厮搬来一块备用门板,装到门框上。
    他了解蔡逯的脾气,遇到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总是脾气暴躁,理智全无。
    但他想蔡逯会看在俩人是好兄弟的份上,给他面子去排队。
    哪想蔡逯抱着灵愫,像个绝望的老母亲,毫不给面,大声嚷嚷。
    “你还愣着干嘛!她都昏过去,要难受死了!”
    蔡逯坐在长凳上,一面拿厚氅把她裹紧,一面威胁:“我……我……喂你再不来,我去衙门击鼓告你这个大夫漠视病人安危!”
    他的嚷嚷声把灵愫吵得睁开眼睛,“承桉哥,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你抱我回家吧。”
    说完,又昏死过去。
    蔡逯的理智在听见她这话之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褚尧!!!”
    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他真后悔,早知就去别家医馆看病了。有这等待时间,说不定灵愫早就被治好了!
    褚尧心也狠,先来后到是规矩,走关系治病这条路行不通。尤其是,还有这么多病人看着。他不会为了这小两口,把医馆的招牌砸了。
    褚尧对病人说没事,不用管。
    但蔡逯还在骂骂咧咧着。
    褚尧暗自咬牙,终于没再忍,冲到蔡逯面前大声斥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她有没有急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蔡逯回怼:“你觉得我在小事化大是么,你觉得我是来故意找茬是么!你是没看到她躺在地上,身子都快蜷成了一张弓的可怜样!”
    之所以这么急到没素质,是因为蔡逯看到,这次生病情况特殊。根本不是着凉引起的风寒,而是另一种恐怖的怪病。
    “爱”这个字,一半由宽容组成,一半由自私组成。现在她病成这样,蔡逯根本没办法以大家为先。
    在病人家属眼中,哪怕病人只是随便打了个喷嚏,家属也会心一紧,以为有什么大病在潜伏着。何况灵愫已经病得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她疼不疼,有多疼。越是爱莫能助,心情便越是急切。
    这些褚尧都懂,但又不全懂。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变成这种模样么。
    僵持间,先有动作的反倒是那些来看病的人。
    “褚大夫,我的腰突然就不是那么酸了。我先走了啊,改日再来……”
    “我也是。我的牙也不痛了,可可……可能是被吓到了吧,告辞。”
    ……
    大家也都明白蔡逯不是他们能惹起的人,一连十几人,各自找着借口,灰溜溜地离开了。
    剩下几个看戏的硬骨头,非但不走,还等着看笑话。
    蔡逯与褚尧飞快对视一眼后,瞬间明白了褚尧的意思。
    蔡逯清了清嗓,面容倏地变得阴狠,“倘若治不好她,我要拿你们九族陪葬!”
    这霸道的话,配上他认真的语气,竟催发出令人不得不信服的效果。
    于是硬骨头们也都走了,医馆彻底安静下来。
    褚尧给她诊了脉,原本没当作什么大事,可当把出她的脉象后,他脸色一沉,心叹不好。
    褚尧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飞快翻页。片刻后,他翻出了要找的那一页。
    灵愫的症状与医书上描述的完全一致。
    是失忆症。
    这类病人常在经历了极其恶劣的坏事后,开始时不时丢失记忆。发病间隔时间会不断缩短,症状时轻时重,轻则头疼,重则毙命。
    不幸的是,医书上只写了此病可治,却没写治病药方。
    那边,蔡逯还在催他抓药。
    褚尧走过去,“先熏些安神香,缓解她的头疼。但不可熏多,你看着时辰,熏一炷香时间就好。”
    蔡逯立马把香点上,“你赶紧抓药啊,别闲。”
    褚尧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复杂。
    他垂眼看向灵愫。这个爱笑的姑娘,此刻病恹恹的,脸无血色,面色平静,就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她之前经历过什么极其恶劣的坏事呢。
    看样子,蔡逯并不知她得了什么病。她与蔡逯关系好成这样,居然也没跟他提过这病。
    她是有意隐瞒吧,怕旁人操心。
    褚尧选择尊重她的决定,也没把这病告诉蔡逯,只是说:“她家里应该备着药,你派人去找找。”
    蔡逯不解:“什么意思?是说你水平不高,拿不好药?”
    “我……”
    俩人又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一道话外声传来。
    “药在这里!”
    话音刚落,又是“砰”地一声,门再次被人踢散架。
    褚尧:……
    蔡逯抬眼看清来人后,眉头紧皱:“是你?”
    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杀手阁阁主。
    阁主步履匆匆,顾不上那么多,拿着一瓶药丸扔到蔡逯怀里。
    “一次八粒,一日五次,就水服下。”
    阁主自来熟地用医馆里的水壶倒了盏水,递到灵愫嘴边。
    蔡逯调整了下灵愫的姿势,与阁主配合着,让她服下了这顿药。
    仨人颇有默契,像一家三口。
    褚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一个两个,都那么关心她,还都踢坏了医馆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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