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一幕幕闪现在他眼前,逼他承认:他就是那样低贱。
什么叫“贱”,他做的这一切就是“贱”。
还天真以为,她会关心他,重新在意他。
蔡逯哭了出来,莫名其妙。
灵愫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
可蔡逯,就这样崩溃了。
他哭得很克制,好像是怕她会因为他的哭声而感到生气。
他变乖了好多。
以前哭得那么丑,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多么有观赏性啊。
灵愫开始欣赏他的哭。
笑起来好看的男人算个屁,倘若能哭得赏心悦目,那才叫本事。
现在,蔡逯开始有了这方面的本事。
不一时,他被屋里的烟味呛到,带着哭腔咳嗽几声,又继续哭着。
灵愫终于放下烟枪,走到他身前。
她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
“蔡承桉,做错了事,只会哭是没用的。”
她捏了捏他的脸,“乖狗狗,下次让我早点见到你,好么。”
她发誓,她是笑着说的,声音绝对温柔。
可蔡逯却哭得更崩溃了。
灵愫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回事?
她没打没骂,狗怎么就疯了?
她站起身,其实是蹲得腿麻了。
可蔡逯却以为她要走,紧紧搂住她的腿,不让她走。
他搂着她,却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灵愫轻笑出声,“怎么又讨厌我了。”
他一撒娇,就爱说“我讨厌你”。
灵愫摸来一个狗链,“啪嗒”一声锁在他脖上。
“跟我到床上去。”她说,“走吧,讨厌主人的小狗。”
她今天很偏爱他,让他在上面。
可他还在哭。
这画面多诡异。
她暂时把“主导权”让渡给他,他也很享受,但却在哭。
一边哭,一边说我讨厌你,一边说你不可以讨厌我。
最后完事,他终于不哭了。
他抱紧她,“我找到了最后一部分卷宗。”
噢,那她可算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崩溃了。
他心里明白的,她愿意把这段关系进行下去,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能帮她找卷宗。
现在卷宗找到了,他再次失去了利用价值。
这次与之前的情况都不一样。
待她复完仇,远走高飞,他们是真的要相忘于江湖了。
他是真的要被她抛弃了,他们再也不会分分合合,甚至此后根本就不会再见面了。
而她,的确打算这样做。
本来就是睡来睡去的关系,现在她尽兴了,也该说出那句话了。
可他真的很听话。
听话的狗,是该得到奖励的。
灵愫把手插到他的发丝里,“乖,你自己选个时间。”
蔡逯没听懂,稍抬起头看她。
小狗脑袋。
灵愫扯住他的头发,笑意不达眼底。
她说:“哪天滚,今天还是明天,你自己选个时间。”
甚至不算“分手”,因为她从没给过他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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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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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前还规整的被褥,现在已经凌乱得像一团被反复揉皱的废纸。
瞥过眼看,恰逢又是个黄昏天。
不一时,天边最后的一抹流光溢彩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将暗未暗的灰,把这一切都蒙了层薄薄的罩。
这灰罩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是非成败转头空,叫蔡逯心里闷闷的,仿佛压了一块又一块钝石。
兴许是泪水都在刚才的缠绵悱恻里流干了,现在蔡逯听了她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早不是之前那个狂妄气盛的他了。如今,比起忿然质问,他更习惯在乖顺里流露些许情绪。
他们难得有事后狎昵的时候。
蔡逯把被衾扯来,盖在俩人身上。
他说:“我会选择,再抱着你,把想说的话说完就滚。”
不是今天,不是明天,而是,等把想说的话说完,他就滚。
灵愫满不在意地笑笑,“真是狡猾。”
今天与明天的时间点由她制定,而她看似是在给蔡逯选择,其实早把他逼上了绝路。
蔡逯却轻松化解了她设的局。
“把想说的说完”,想说的有多少,何时又能说完?
他又把话语的主导权夺了回去。
但她难得心情大好,兴许是知道复仇在即,兴许是被他取悦得很舒爽。
总之,她同意了蔡逯这个请求。
蔡逯终于把他那绵绵不绝的情都抒发了出来。
可抒情是抒不完的,他说了很多很多,灵愫也静静听了很多很多。
他说:“之前某次,我去了枕风楼一趟。我对那楼主问起你的事,问你算不算这个圈里最不负责的主。”
灵愫挑眉:“她怎么回?”
“她说不算,因为你从来就不是这个圈的人。你不是任何圈层里的人,就像你说的,你做任何事,都只是玩玩。不是也好,至少我会给自己洗脑,因为你不是,所以你的不负责都情有可原。”
灵愫觉得这观点倒是挺新鲜,“仔细说说。”
蔡逯就掰着手指头数。
“安全、理智、知情同意,这三个圈里的原则,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过。”
他们之间,从来没定下表示点到即止的安全词。
但这么多次下来,他居然也没有被玩.死。可能是她经验相当丰富吧,她早已学会辨别,什么反应是调情,什么反应是真的在求救。
更别提理智了。他们之间,从确定关系到在床榻间滚得翻来覆去,没一次做事是在双方都理智的情况下。
知情,她早把他了解透彻,他也早就知情,并理解配合她的癖好。
至于同意……
他每次都会同意,但总会同意得很憋屈。
后来他才明白,同意和同意之间亦有差异。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对等,原先他还在想,最开始他是上位者。后来他才明白,戥秤上方那侧,一直都是她。那个支配因果的,一直都是她。
关系都没对等过,何谈同意。
蔡逯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个教书夫子,而是我向你求学的学生。夫子问学生,要不要在窗边做。学生同意了。但学生同意,不代表他心底真的赞同夫子的想法,只是他明白,但凡他摇头,夫子就会拿戒尺来打他。”
他说:“你想想,我们之间何尝不是如此。你扯住我的头发,让我吃痛,被迫抬头仰望你。你笑着问好不好,看起来是那么善解人意。可我明白,倘若我说不好,一定会受你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