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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倒是看见这兔子被你一箭就撂倒了啊。大概是你看错了吧。”徐锦逢扯了扯缰绳,给他解释。
    也是,楚晏差点忘了自己的眼睛如今也不怎么样了,那么远的距离看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按道理来说,猎场里要是有一二闲人打猎,周围的动物应该跑散了才对。但接下来总是有各种野兔被他们撞见,要么就是瘸着腿跑不动的,要么就是突然窜出来一头撞在他的箭上的,明明偏了十万八千里,却还是能被录延捡回来。
    徐锦逢大概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解释:“听说今天梧国使团的几位官员也应邀来围猎,可能是从他们手上溜走的吧。”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捡漏了。”
    他释然地望向林中,难怪总觉得林子里还有旁人,应当是那些使臣吧。
    “我们也用不了这样多,分些给他们吧,如今两国交好,也应当礼尚往来,录延,你挑几只尚有活力的,给他们送过去。”他稍稍弯身,吩咐还提着一对兔耳的录延。
    录延瞄了一眼楚晏身后的人,看到他点头,才欠身应下。
    挑了三四只兔子装在竹笼里,提着朝树林那边去,拨开重重草木枝丫抄了近路,最后见到了另一匹马上又要搭弓放箭的顾长宁。
    “公子说已经够了。”他也不多解释,放下竹笼行了礼就往回走。
    楚晏望见回来的录延时,已经出了林子,还被徐锦逢抱下了马,坐在轮椅上。
    “公子真厉害,使团的人都夸您箭术好呢。”录延牵着马往回走。
    楚晏偏了偏脑袋,明知他是在说漂亮话哄他,也不扫兴,道:“也多亏你家大人眼力好,好多只都是他看见的。”
    徐锦逢从轮椅后弯身下来盯着抬头的他,笑:“那还是你箭术准啊,我不过就是看看路而已。”
    轮椅推到一片开阔的地方,高台之上有座凉亭,里头也停着一辆轮椅,上头坐着看似闲散的楚源。
    “晏哥,打猎如何?”楚源一见到楚晏过来,隔着老远眼睛就亮了。
    宫人们上前来迎,徐锦逢却熟练地将楚晏抱在了怀中,只让宫人拎着木轮椅上来。自己则抱着楚晏稳步上阶。
    “捡了不少漏,还算不错。”他被徐锦逢轻轻放下,一边松开他的脖子,一边回答。
    徐锦逢刚坐下,接过宫人倒的茶,顺势也就递给了楚晏。
    楚源的眸光转了转,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
    “怎么了?”楚晏打断他的沉思,问。
    他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浓,“晚上我来你们府上吃兔肉?”
    “好啊,你爱吃兔头,我让人做一些,反正明日的也足够了,吃一些不打紧。剩下的让人放冰鉴里存一夜,应当不碍事,”楚晏说完又意识到还没问过东道主的意见,匆匆望向徐锦逢,“这样安排可以吗?”
    “当然,安排得很好,我现在就去让录延准备晚膳,”他的茶还没喝,听到楚晏的安排之后,就立刻起身想去落实,“陛下,还请恕臣失陪。”
    “去吧,不必如此拘礼。”
    楚源抬了抬手,等他走远后,才又看向身边的楚晏,“兄长的气色似乎好些了。”
    楚晏点了点头,“大概是最近睡得安稳的缘故,近来夜间总是会隐约听见一阵乐声,说来奇怪,问起旁人,却又都说没听见。大概是我病糊涂了,都幻听了。”
    “什么幻听不幻听的,睡得安稳不就好了,”楚源递给他一块从冰鉴里拿出来的甜糕,“他也为你费了不少心,从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便为你殚精竭虑,你回来了,他也挖空心思对你好。兄长你当真不——”
    “这糕点不错,我们再买些晚上回去吃吧?”
    楚晏不等他说完,就出声岔开了话。楚源见他这般,也就识趣地打住了没问出口的想法,只靠在扶手上略表遗憾地叹了口气。
    狩猎的第二日便是中元,一年最中,正是初凉未冷时。
    袁冼依照他兄长的意思,被葬在了溁城,就连那溁城的城门都扩建了一倍有余,正中间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袁冼的忠义事迹。
    姜都只有一座衣冠冢,坐落在城郊的皇陵边。离恨常伴青冢,点染在荫凉的树影间,一抹白衣又端坐在木椅上,枯对坟前。
    他拿了一把纸钱,一张张分好,丢进铜盆里焚烧,青烟缕缕,飘向头顶上空,最后那些未能烧透的灰烬又飘落,如同一场零碎的黑雪,落在在场的人心头。
    “从前这兔肉都是你来烤,现在你不在了,只能我跟锦逢随便弄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楚晏望着那半人高的墓碑道,又端了一杯袁冼生前最爱喝的桃花酒敬在他坟前。
    其实仔细想来,他们五人,从前亲密无间,有两小无猜,有手足兄弟,也有倾盖之交,怎么偏偏就能在万千结局中走了这样悲惨的路呢?
    他叹了叹,又在墓前凝视良久,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红蕊提灯过来给他披了件衣裳,他才意识到那火光已是如此明显——天黑了。
    红蕊推着他,问:“徐大人已经先去河边等候了,您要放盏河灯吗?”
    “嗯。”
    都城有一条贯穿全城正中的长河,宽阔的河边在平日里满是来往的船只。此刻却宛如一条活过来的火蛇,承载着无数盏明灭的河灯蜿蜒而去,在一众喧闹悲戚的人群中静静地淌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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