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人只用一瞧,便能猜出这位夫人定然已经有喜。上妆完毕的陈骊扶栏俯视两人,心头盘算着该如何拉拢这两人。
今日陈骊给两人准备的上宾的厢房,就在观戏楼的二楼,正对戏台的地方。
两人坐定之后,丫鬟们便奉上了热茶。不一会儿,小厮们便将热腾腾的佳肴都摆上了桌,客客气气地哈腰伺候着。
“我与娘子都喜静,不必伺候。”花九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下人们听命退下了楼。
霍桐儿扫了一眼桌上的佳肴,叹息道:“他可真是下了血本,这一桌菜,单是食材,都不会低于一百两。”
花九夹了一片烧猪耳起来,只嗅了嗅,便嫌弃地放了回去:“只可惜,血腥味太重,糟蹋了。”
霍桐儿往栏外瞧了瞧,这戏台子也没有哪里稀奇的,想来他炼制转龙丹的所在必定是一处密室。
“火起之后,人群纷乱,这地方看着不大,但是寻找起来,只怕还是得费点功夫。”
“让小桃红带路便是。”
花九早已想好对策,找是肯定费时,但是只要陈骊在意,便不必找,只须跟着陈骊的人便能发现炼制之处。
咚!咚咚!呛!
戏台上的锣鼓声起,大幕拉开,小桃红登了场。
这陈骊年岁已经不小,可这身花旦打扮竟是出奇的妩媚,尤其是那唱腔,语音婉转,像是挠在看官心坎上似的。
霍桐儿耳翼微动,听出后台伴曲的古琴是上好的古琴:“花这么大的价给他伴曲,他也算得一个戏痴了。”
“哦?”花九愣了一下。
霍桐儿手指凭空拨动,宛若弹琴:“若我没有猜错,这把琴只怕千金难买。”
“妙娘喜欢?”
“喜欢,却可惜这样的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霍桐儿苦笑,正如那些青春年华的好姑娘,偏要因为一个人的执念,无辜牺牲一样。这些人,怎配人间这些美好?
花九目光深邃,望向伴乐的偏角处,话中有话道:“也到头了。”
陈骊今日唱得格外卖力,也格外动情,那一颦一笑间,活脱脱一个娇俏可人的妙龄姑娘。若不是早知他满手血腥,多半也会被他的演绎给吸引了去。
陈骊唱了足足半个时辰,楼上的两人也煎熬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夜色降临,檐角之上次第挂上了灯笼,她们知道,这出戏该落幕了,彻彻底底的落幕。
咚!
锣鼓敲响,本该是陈骊唱的最绝的一折,却被一声突兀的“走水了!”给碎了个干干净净。
看戏的众人哗然,曲声休止,陈骊愤怒地在台上怒喝道:“还不快救火!”他生平最恨被人打断唱戏,这会儿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查实是谁疏忽导致起火,他定要狠狠地罚!
“东厢跟西厢也起火了!”
当听见这两声惊呼,陈骊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往二楼瞧去,可二楼听曲的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救火!速速救火!”
陈骊一边在慌乱奔逃的人群里找寻花九与霍桐儿的踪影,一边吩咐手下速速灭火。这儿可不仅仅是他的戏班,还是他毕生的追求所在,万万不可因为一场火曝露人前。
与此同时,后巷里的花大娘摸了摸两只纵火成功的狗子脑袋,斜眼将特制的火折子塞到玳瑁嘴巴里:“目标,戏台,明白么?”
玳瑁下意识想吐,奈何天上还有只盘旋的隼儿,只得乖乖地叼着火折子沿着墙头一路快跑,从人群之中跳入了戏台底下。
“哪里来狸奴!”
“它嘴里叼的是什么!”
乐师们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玳瑁便将火折子一放,拔出了里面的引线,快速溜之大吉。
火折子很快便爆了开来,里面呛人的浓烟蔓延开来,将整个戏台子熏得伸手不见五指。乐师们顾不得多想,捂着鼻子狼狈地蹿了出来,刚一回头,火折子便爆炸开来,火焰很快便蹿上了戏台。
陈骊早就被手下搀扶出了戏台子,瞧见自己的心血如此付之一炬,他又怒又惊,当即吩咐手下:“别管这里!先救其他地方的火!”
“是!”
一条白影飞快地窜入戏台,又蹿了出来,怀中便多了一张古琴。
花九脸上染了不少烟尘,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将古琴往霍桐儿怀中一塞:“好琴当配妙娘!你先走!”
霍桐儿抱住古琴,急道:“你要小心!”
花九在火光里凛然一笑,不忘补了一句,“等我回来!”等她回来,从今往后,天地悠悠,她只带她风花雪月,快快活活地过这辈子!
虽只有一瞬,可霍桐儿在她眼底捕捉到了那份浓烈的憧憬。霍桐儿心跳慌乱,一字一句道:“要回来!”
“好!”
霍桐儿跟着人流,很快便跑出了戏班子。也不知花大娘的火折子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助燃的东西,这几处起火,不过一刻的功夫,便将整个戏班子烧成了一片火海。
“大娘!”
惊觉有人拉扯她,霍桐儿回头一瞧,原是花大娘。
“事情还没结束,我需要帮手!”花大娘给霍桐儿递了个眼色,将霍桐儿拉至马车边上,把狗子与玳瑁都唤上了马车。
“把琴放了,然后戴上这个。”花大娘给霍桐儿递来一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