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努力点头,向他保证我不会伤心。
池易暄笑了一下,嘴角边漾起一个小小的括弧,好像在说他不相信。
他朝我伸出双臂,像过去三年间那样,唤着我“白小意”时略带狡黠的模样,等待我落入陷阱。
我是他的小狗,他知道我总会向他狂奔而去。可是今天我跑不动了,所以他靠了过来,他抱着我。
“被你爱过,我没有遗憾。”
我闻到他发梢上的余香,还是过年时妈妈为我们买的香波。
哥,以后谁陪你一起淋雨呢?
他的手臂松开了我,撕裂了我。脚尖在我这儿无声地掉头,越走越远,变成雨帘下一只孤单的影子,直至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雨声磅礴,像子弹。我听不见自己的哭声。
第111章
搬家时我和我哥收拾出来好几个大纸箱,他的东西居多,光领带就有二十多条,更不用说其他占体积的衣物。我都先等他把他的宝贝放进纸箱,我的衣服则被他塞进箱内缝隙,充当缓震垫。
头三个箱子还收拾得井井有条,池易暄会耐心把衣服叠成方块块。第四个箱子起,他没了耐性,手臂一揽将衣柜里的衣服连衣架一起取下来,一股脑塞进去。
收拾了一整天,卧室与客厅就这么被我们清空。夕阳西下时瘫坐在客厅的地砖上歇息,我记得刚搬来的那一天,我们也是像这样坐在地上。
小小的一居室,还有它棺材一样的卧室,我们在这里打架、流泪、接吻。
池易暄突然笑了一声,我问他在笑什么,他指着我的脚底板说:“脏死。”
我说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就将穿了袜子的脚掰过来看。
“你怎么用手摸脚啊?”我立即怪叫起来。
他看到已经变成黑色的白袜时,忍俊不禁,随即朝我爬过来,就要用他那只摸了脚的手来摸我的脸。
那时没想过会分开,东西都混到一起。
后来接到黄渝的电话时,我已经在酒店住了近一周,他告诉我他收到了好几件大包裹,上面都写着我的名。
挂了电话我就去了cici。
池易暄一共寄来了两个大箱子,我的衣物都被他从他自己的箱子里拿了出来,单独装箱。
一只箱子装衣服,另一只装满了相册,书一样垒高。我感到一阵头重脚轻,手扶在箱子边缘蹲了下来。
他知道我会在这座城市留下来,才寄给黄渝吗?
他想要我留下来吗?
黄渝探头探脑:“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我赶紧将箱子合上。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还以为是垃圾呢,寄东西的人说如果你不要,就把箱子扔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我自欺欺人的水平一向很高。
这种东西总不可能寄回家,池易暄这样做是因为他只能这么做。
哥,如果你真想让黄渝把箱子扔了,为什么要在相册外面垫两层气泡膜?
我向黄渝道谢,将箱子暂时存放在他的办公室内,等找到落脚的地方以后,租了个小卡车将它们全部扛回了家。
其实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黄渝一听我在找房,借了我一万应急,还推了我不少中介。我欠了他不少人情,于是又回到了cici。他对我之前提过的下沉市场很感兴趣,想让我打入大学生内部,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帮他和学校社团牵线。
池易暄入职新公司的那一天,我去了他们写字楼。
没进去,就在马路对面站着。下午五点来,站到六点多时池易暄出来了。夜幕还未降临,天际线的彩霞如水彩画,他与同事们在写字楼前分别,然后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池易暄的公寓离公司很近,当时我们看房时就看中它距他公司走路一刻钟。
今天他穿着那一套最精贵的西服(是他之前卖东西时留下来的唯一一套高定)。才刚立春,空气泛着凉,他停下来将风衣扣子扣好,才继续往前走。
他的头发用发胶打理过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怎么他每次都能弄得刚刚好,既固定住头发,又显得清爽,不像那些港男,油光油亮的。
他那罐发胶我一直都用不来,之前尝试时抠了一坨出来,他看到了往我额前拍了一掌,问我:你抹护发素呢?
池易暄走远了。我嗓子眼一阵发紧,加快脚步跟上前,他在马路那边,我在这头。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拉成平行,也算是成双成对。
新公司的同事们对你好吗?老板有没有一上来就给你分项目?
我双手插着兜,远远地注视着他。走得快了些,就又放慢步伐,始终落在他后方。
我陪他走到了小区,穿过宁静的林荫道,陪着他走到了他的门栋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
几分钟后,他的窗口亮起来,夜幕中的星星熄灭了。
你在煮饭吗?还是叫了外卖?今天入职,你会喝红酒庆祝吗?
我们吃了一年多的挂面,你曾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吃面条了,那时我应和你说我也是,没告诉你其实我很爱吃。
再在这里站五分钟,我就回去了。抽完这根烟我就走了。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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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铃响,我后半夜没有睡着,闹铃响起的第一秒就将它按掉,起身去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