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妻子和孩子送回老家,自然是怕他们受到伤害,可没想到才出了京城,人就凭空消失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从头顶凉到了脚底,犹如冬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以为将他妻儿掳走的人是齐王。
可没想到......
却是他。
......
夜色深深。
一阵风吹过,月儿藏在了云层背后,只偷偷露出了个尖儿。
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好,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徐知忌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偶尔喝上一口酒,这是新得的外邦来的玫瑰醉。
酒香清冽甘甜,配上满院子的花香,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少倾,双喜引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来了。
“属下参见王爷。”
徐知忌看了他一眼,男人的头垂的很低,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起来吧。”
男人依旧跪在那儿。
“你妻儿无事。”徐知忌的话音刚落,苏猛心头大石落下,却依旧不起身,他拱手道:“属下只是小小武官,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知道京城乱象丛生,所以早早将妻儿送走,好保他们平安在,只是你身在漩涡之中,若是京城大乱,朝廷动荡,你该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没你的庇护,她们的日子该过的多艰难。”
这一点苏猛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无从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送的远远的。
“王爷仁善。”
徐知忌嗤笑一声,“你也别急着拍马屁,本王是否仁慈,端看你如何选择了?”
苏猛低着头,一时无话。
齐王于他有提携之恩,他开罪不起,可眼前这个笑容和煦,轻声细语的摄政王他也得罪不起,无论选择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徐知忌站了起来,夜风平地吹来,卷起了他的衣袍,他穿着月白的衣裳,立在台阶之上,眼睛虚虚的望着夜空,仿若即将成仙的仙人一样。
他的声音轻且缓,可话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有本王在,京城定不会乱!”
苏猛双膝跪下,磕头道:“属下谨遵王爷之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信了这句话,可能他出身微贱,自小见过太多的艰难,知道皇位易主,意味着什么。
对夺位之人,可能就是死一些人,流一些血,可落到大渝百姓的头上,若是再碰上天灾,岂止是易子而食,很有可能会饿殍千里。
徐知忌的一句京城不会乱,意味着什么,他懂,也是他心中所想。
“你放心吧,你的妻儿我派人小心照顾着,即便天下乱了,本王也有自信可保他们一生安稳。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
苏猛道了谢。
徐知忌又道:“你与齐王有旧情,这一点本王知道。齐王所图,本王也知道,可你为人臣多年,该知道谁才是正统,谁才是你该维护的人。”
“属下定誓死保护皇上。”
苏猛沉声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徐知忌定定的看住了他,“错!天下万民才是你该保护的人。我大渝建朝百年,自来都是贤德者才有资格坐上帝位。承安帝虽为正统,可本王要你记住,要让所有为官者记住,民才是根本,倘或有一日承安帝荒淫无度,残暴不仁,本王也希望你,希望群臣不要愚忠。”
这段话掷地有声,也打破了苏猛的认知。
自古以来三纲五常,君君臣臣都是铁律,可今日徐知忌的话却如当头一棒,让人醍醐灌顶。
苏猛目色坚定。
“王爷所言,属下虽一时不能理解,但就冲王爷这份忧国忧民之心,苏猛必定誓死跟随。”
徐知忌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镇远大将军接替京中所有军务,为了你的安全计,你明面上可以为难于他,使些绊子,私下里务必要全力助他,听清楚了吗?”
苏猛有些茫然。
徐知忌眸色一冷。
“你既效忠于我,今日我有一言必须要对你说明,任何时候你对我什么样,对丁弃就什么样,倘或有一日我不在,你也必须全力襄助他。”
苏猛应了是。
徐知忌又留着他说了些细节问题,便让他回去了。
临走前又让双喜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回到家后,关上门苏猛迫不及待打开了信。
字体稚嫩,可却让人心安。
“爹爹安好,儿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请爹爹放心。”
信纸上有好几处起了皱,显然是被眼泪打湿了。
苏猛眼眶发烫。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而已。
跟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仅此而已。
......
隔日,下了朝后,徐知忌直接跟承安帝告了假。
“王叔,可是身子又不爽了,朕这就宣太医.......”这些日子徐知忌来宫里来的少了,他手上的任务多了许多,经常一天只能睡上两三时辰,虽说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着实太辛苦了。
眼下听徐知忌又要告假,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要累死朕的节奏吗?
徐知忌看着他苦瓜似的小脸,哑然失笑。
“皇上放心,微臣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春光如许,岂可辜负,微臣约了人去郊外策马踏春,一来锻炼锻炼身体,二来放松放松心情,回来也可更好的辅佐皇上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