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弟子,列阵!”
“…………”
“……”
江游能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喧闹声,但这都和他没有关系。
一道、一道……又一道。
为什么有这么多层法阵?为什么他还是冲不出去?!
他已经没力气了,心中那团火也渐渐熄灭。
……结果到头来还是不行。
残酷的事实总不是有了觉悟就能战胜的。
“轰隆!”
一团火球在他耳边炸响。
没了需要对峙的人,半空中的颜方毓落到容秋身边,护体灵力张开,将两个小动物都拢了进去。
还没等喘口气,只听又有人叫道:“里面怎么还有东西?!”
第二团火球轰隆一声砸在阵法最薄弱的地方。
混乱的灵气再次被搅得纷乱,神光中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怎么好像是只狗……是小白——不对!那只祸斗!”
“小白怎么变得那么大?!”
“啊啊啊啊你们这个药庐是群居房吗!里面到底有多少个钉子户啊!”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狂轰乱炸的巨响,代替了江游撕裂阵法时的裂帛声,继续向扣在药庐上的防御阵发起攻势。
“……等等!小白别喷火了!防御阵要被你喷炸了啊!”
然而阵法中笼着的祸斗充耳不闻,他当狗时从未见过的火球像糖葫芦串一样一颗接一颗砸在防御阵上。
法阵碎裂的响动就跟大楼承重墙开裂的声音一样清脆动听。
“嚓”
最后一道法阵还是寿终正寝。
一只犬爪砸破裂口,紧接着一条两人多高的黑色细犬撞了出来,背上驮着一个虚弱的吴用。
在灵潮爆发时,吴用本来是可以逃出去的。
但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那只传说很是厉害、实际却连一个火团也没喷出来过的祸斗,还是咬牙冲回了屋子。
祸斗掉马以后其实吴用就不怎么见过他了,但可能是因为今天的灵气格外暴躁,祸斗没有藏着,而是威风凛凛站在药田边。
“快走!”吴用想去抱他。
但祸斗灵巧地躲过去了。
“咱们走吧!几位先生都说这次灵湖爆发非同小可,你肯定会死的!”吴用焦急地说。
祸斗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还是不为所动。
吴用还想再说,却突然地动山摇,地底灵气涌上来了。
他下意识扑倒在地,将祸斗护在了身下。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死了,生命消逝之迅速,他连疼痛都没感觉到。
但也可能是下个瞬间,吴用又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野中,有只巨大的黑犬仿佛遮天蔽日。
药庐里的一切都被灵风吹成了碎片,他看见甄凡那尊笨重的炼丹炉在天上飞着飞着就碎成了齑粉。
笼罩在他身上的祸斗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强横气息,一边吞食着灵气,一边像刚刚他扑过去压住小黑狗的姿态一样压在他身上。
一时间吴用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原来人家上古神兽确实是很有分寸的,在这种危险境遇中一根毛也不会掉。
……结果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废物吗,呜呜。
吴用被祸斗护着,但肆虐的灵风好像还是吹坏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浑噩间,只觉得身上的祸斗越来越沉,是灵潮将它越压越低,后者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小白……咱们出去吧……”
吴用虚弱地说着。
祸斗将他埋入厚实的绒毛里,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吴用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艘小船上,在暴风雨的海上颠簸航行,浮浮沉沉。
时而露出海面,时而又被浪头卷入海底,轰隆隆的惊雷好像在他耳边炸开似的。
“小白…小白……加油啊……”
吴用神志不清地呢喃。
不能再这么无用下去了……
吴用藏在祸斗身上,在某一瞬间好像与它神魂相和。
他身姿矫健地向上奔去,是那么强大、那么自信,一切阻挡他的东西都会在烈火之下化为灰烬。
晦暗的前路被火光一点一点照亮,他猛地一扑,似是某种琉璃玉石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身上的桎梏遽然一松——
“小白、小白我们出来了……!我们——哇啊啊啊啊!!!”
那种视角要由下到上地仰望,阳光像融化的金子一样从头顶洒下来,衬得人庄严、神圣,宛如神祇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道巨力把他打飞了出去。
…………
……
后来据薛羽回忆,他们三个——对,还加上已经溺灵气晕了的江游,和被术法倒吸同样晕死过去的江潜鳞。
除了他们这几个或有奇遇的人之外,阵法内再没有一个活物。
两人一狗,就像便秘忽然通畅一样,被那条砸出来的破口给喷了出来。
稠的被颜方毓一巴掌拍了出来,稀的——哦对不起,是奔涌而出的灵流。
灵流噗噗噗涌出,溅在天枢宗弟子仓皇间新结起的一层防御阵法上。
薛羽:“啊啊啊啊——!”
容秋:“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