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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越不知道的是,谭啸虎为了尽可能减少语言描述对一个孕妇的刺激,所以没有说明他为何如此自信——如果有任何痕迹,也早已被原址上盖起的高楼大厦掩盖得严严实实了。就算有人想掘地三尺,那块地方以前就是一片坟地,没有家属为之迁坟的,就变成了无主坟留在那里,随着土木工程变成和建筑垃圾相仿的碎片。假如,只是假如,那个人完好无损地留在某个角落里,变成了完好无损的骨架。但是一个身上只裹有寿衣残迹的骨架,是不会引起任何好事者的注意的。
    楼越坐在汽车后座,一言不发,对司机的闲聊毫无反应。这些东西超出了她的知识和实践的经验,但是以她凭直觉看清形势的能力,她还是明白了,对于谭啸龙这样的人,这些问题确实不值得和她谈。这不是她能不能接受的问题,他可能甚至不了解自己哪一桩罪对她而言最为致命。
    他是一个可以把女人分为三六九等,出卖零售,分享、赠送和共用的人。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不会玩女人,这件事在她见到他第一眼就明白了。她楼越的福气是被他分在了他心目中的上等,其他女人对他来说只是工具、货物和玩物。
    而阿萍从来就不是一个圣人。她自己就做过工具、货物和玩物,然后,她借助谭啸龙脱离了以上部分属性,做起了其他工具、货物和玩物的操盘手和管理员。她无论修行多久,也不会变成一个心里有善念的人,但她十分想要那种感觉。
    能和上等女人谈一场爱情,谭啸龙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楼越缩在副驾驶座椅靠背后,避开后视镜的窥探,含着泪回溯他们的交往过程,尽可能实事求是地评估,结论是: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确实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倾注了他最大的真诚和丰盛的供养。因为这,她对他恨不起来。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能一直讨她欢喜,她还计较什么呢?
    虽然她在理论上不能接受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但谭啸龙认同。这就是为什么他即使生来被这套东西压进尘土里,但还能从这块土地翻身成长为赢家——不是因为他打破了规则,而是他尊重这套规则。
    占彪回到家不久,很快又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在他睡着前,他已经把裤腰松开了,放松大吃大喝后的腰腹压力。他还把袜子扔得东一只西一只。
    李秋伊拽下占彪已经穿得发亮的裤子,又慢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袜子,一起扔进洗衣机。洗衣机滚筒里传出一声闷闷的钝响。李秋伊伸手进去掏了半天,才摸到了一个硬硬的长条形物品。原来占彪的裤袋里放着一只一次性打火机。
    李秋伊把打火机放到桌子上摆好,好奇地看了看,这个打火机一面印着电话号码,一面印着“新茶品鉴 欢迎采摘”。这个广告语怪怪的,到底是品茶,还是采茶呢?是茶庄,还是茶场?
    李秋伊看着打火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打火机是桃红色的,和上面的广告语不像是属于同一个场景。这种错位感隐隐约约让她联想到自己。
    占彪现在根本不碰她。李秋伊在网上看了许多关于孕期出轨的帖子,说得像恐怖故事一样,非常耸人听闻。她只当是别人家的故事。占彪太忙了,哪有时间出轨。但是……她不情愿地想到,他们以前也是见缝插针地幽会。她像一个印在粉红色打火机上的茶叶广告,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场景,哪个角色。
    但是占彪真的完全不碰她,偶尔回来一下,睡觉时也不挨着她。李秋伊先是猜测,是因为和丈母娘在一个屋檐底下,占彪有心理障碍;然后,当然是因为怀孕这件事,让占彪小心谨慎。最后她想,这不正常。他不想干也好,不愿干也罢,至少会忍不住摸她一把吧?
    她现在因为怀孕,胸变得很丰满了。在单位里,赵卫东经常面带笑容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李秋伊想,赵卫东真奇怪,他要是觉得孕妇性感,他自己老婆不也一样吗?他欲望也太旺盛了,从一个孕妇身上溢出,还蔓延到另一个孕妇身上。
    可是占彪就不一样了,他心如止水。
    李秋伊打开手机,搜索打火机上的号码。多个搜索结果指向一家男士养生会所,但点开并没有具体信息。搜索结果里面的图片却是各种各样的美女照片,穿着看上去很像后期 p 上去的按摩技师制服。
    李秋伊愣愣地想着,门开了,母亲买了一堆菜回来。她赶紧把打火机收起来,对母亲说:“又买这么多菜干什么?”
    “女婿回家,不得搞点吃的。”母亲看见了沙发上的占彪,对女儿说:“你别让他在沙发上睡,会着凉的。”
    李秋伊马上走到占彪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大声地喊:“起来。起来啊!”
    占彪惊醒正要发怒,看见李秋伊身后的丈母娘,只是叹口气,口气睡意朦胧地说:“妈我吃过了,我睡会儿啊。” 就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你这是干嘛呢?”母亲问女儿。李秋伊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令她担心。当然,更让母亲担心的是,女婿的心还在不在女儿身上。她这个性子,加上占彪这个态度,很难让母亲安心往好处想。
    李母放下了手里沉甸甸的菜,来到沙发边,收拾起占彪的东西和散落在地上的包。她拉开拉链,打开一看,有一张精美的粉色卡片朝上冲着。她抽出来好奇地看了看。李秋伊远远地盯着那张卡片,心里像打鼓一样震起来。“妈!你翻他的东西干什么呢?我都从来不翻。翻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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