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盯着特务机构的人前来提走了所有的四个刺杀者,苏帕尔摩中将的情绪已经彻底濒临崩溃,她挺直了背脊成为了苏帕尔摩中将的代言人,冷着一张脸看着行刺者被带上了返回帝国本土的飞机。
特务机构的关于这项任务的负责人是个脸上带着胡茬的中年男人,临走之前向她敬了个礼。
“卡帕兰上尉,我听说之前你是要被调来做我们的同僚的,不过现在幸好有你这样强势的秘书官在这里主持大局。”
千吉妲也回了一个军礼:“回程的路上还请费心,这些人虽然战术水平不如我们,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特务机构的人笑了笑:“那是自然,卡帕兰上尉。这可是特务机构的特级任务,等到带离了金刃王国,我们不会让他们活着去往帝国本土的,这是帝国的最高命令。”
千吉妲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苏帕尔摩中将会说他亲自下令杀死了童年玩伴,他其实很清楚如果把这些人交给帝国特务机构会发生什么,可他似乎不得不这么做。
男人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之后,慢慢地感叹道:“这项任务应该就此完结了吧,我记得那孩子应该是名单中的最后一个了,其实如果他藏好一点闭紧嘴巴,我们也不会找上他的……怎么偏偏就成了极端民族主义者呢,唉。”
千吉妲表情冷冰冰的:“各有各的选择吧,我们又不是金刃王国的人,能说什么呢。”
中年男人笑了笑,他没什么记忆点的脸上带着岁月的浓重沧桑,似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唉,也是啊。只是那位亲近帝国的君主殿下自己就是极端民族主义组织的幕后出资者,那些年轻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卖命呢。”
直升机的桨叶所带出的震荡烈风吹在千吉妲的脸上,她目送着特务机构的飞机飞进夜色的重云之中。从停机坪走回基地室内的路上,千吉妲已经成了基地被尊敬的大姐头。
“卡帕兰上尉,今晚的事……”
“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对外宣布,消息仅限于你们知道,今晚严查基地的安保漏洞,清理每一个受训人员的背景,我随时等你们来汇报。”
“那要是金刃王国的人来兴师问罪……”
“他们国家的内部矛盾让我们被行刺,我才是要去兴师问罪!你们不用管,我会解决这一切的事情。今晚的事情要是对外泄露一个字,或者是我从帝国本土听到有人来打听这件事,你们全员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听明白了么?”千吉妲冷着一张脸强横地命令道。
“是!”
回到苏帕尔摩中将的卧室中,千吉妲倒了杯水走到苏帕尔摩中将身前。
“所有的事情我都处理了,喝口水吧。”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他身上带着一种火山喷发后万物消亡的孤寂。
千吉妲把水杯塞到他手中,平静地回答:“我不想知道这种会引来特务机构的答案。”
苏帕尔摩中将苦笑了起来,左手手腕上的人造皮肤被他再度撕开,他握紧了手腕,反反复复摩挲着往昔痛楚的回忆。
“千吉妲,我究竟是金刃王国人,还是帝国人?”
千吉妲一时语塞。
“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我也不属于任何一方,两国的语言都是我的母语,可金刃王国认为我是殖民者,帝国也认为我是异邦人。”
在千吉妲看来,他消沉到有些麻木的样子比这之前流眼泪还不对劲,这种麻木她太熟悉了,如果掉眼泪还是心存希望,消沉麻木就是彻底的绝望了,就像曾经的千吉妲一样。
第二天,听闻了刺杀消息的查塞兹二世亲自登门道歉,苏帕尔摩中将没有出席,而是由驻军基地副司令官派克少将和千吉妲代为面见了金刃王国的君主。
“根据条约,驻军基地属于帝国领土,在我国领土发生的行刺交由我们的特务机构处置,殿下您没有意见吧?”
之前那个站在苏帕尔摩中将身侧沉默不言的美丽秘书官此时出来说了如此严肃而冠冕堂皇的话,就连副司令官派克少将都像是她的陪衬,查塞兹二世本人愣了愣,他之前真的以为这个美丽的秘书官仅仅也只是美丽而已。
“苏帕尔摩中将仍然怀念与您的友谊,不希望亲自出面交涉这件事。我们希望这件事就此揭过,贵国内政我们不会干涉,同样驻军基地内部的事宜我们也不希望您参与。除此之后,贵国空军的训练事宜不会因此延迟,训练计划照常进行。”
查塞兹二世嘴角抽了抽,只是象征性地称赞了几句卡帕兰上尉,随后就被友善地请出了基地。最开始他还以为这位秘书官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可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一株当之无愧的帝国食人花。
送走了查塞兹二世,派克少将忍不住问千吉妲:“苏帕尔摩中将真的没事吗?这是他的意思吗?”
千吉妲表现得太过冷静,就连在军队中待了半辈子的派克少将都被她的阵仗给唬到了。
“中将故意不想见他罢了,总不能被行刺了还要亲自出来接待他吧?像我这样的秘书官传话就足够了,您也不需要跟他多废话,我们才是受害者,摆摆架子也是应该的吧。”千吉妲云淡风轻地随口解释道。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苏帕尔摩中将眼下的精神状态仍然非常糟糕,千吉妲必须将这样的苏帕尔摩中将藏起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异常。
行刺者四人已经被特务机构处决,千吉妲收到了特务机构发来的消息,但并不打算告知苏帕尔摩中将。
千吉妲回到他的房间里,苏帕尔摩中将只是病恹恹地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你曾告诉我,空军司令部的第一课,已经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不安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如果稍微细想一下其实也不难猜到大概会是什么样的事,究竟什么样的过往是帝国需要用特务机构来掩盖的丑闻,但千吉妲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她不想被这种事情给害死。
苏帕尔摩中将抬起头望着她,千吉妲走到他身前,抓着他的制服领口说道:“您现在是帝国空军的苏帕尔摩中将了,整个驻军基地需要您的指示,我不可能什么事都一直替您代行。”
他愣了许久,轻轻地说道:“我昨晚做梦,梦里是尸山血海,那是我一辈子都偿还不完的血债。”
千吉妲站在他面前,这还是她第一次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帕尔摩中将。
“中将您要求把人交给特务机构,想保护的应该不是您自己吧?”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不能要求母亲不要回到帝都,那里是她的故乡,可回到帝都就注定了这一路都是尸山血海。他是带着她血脉的儿子,从一出生起就是注定了他的原罪。
“你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她知道,如果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他还想要保护重要的人,因为他无路可选,所以他才会如此濒临崩溃。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不走到底,否则这一路而来所流的血和泪不就白费了吗?”
千吉妲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想要眼泪掉下来。
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吗?被抢夺的录取通知书,窗台上刺骨的寒风,纵身一跃而下,流烫在清冷白雪之上的猩红血液。
如果她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如果她不能用尽一切手段弄死那个人渣,这一路走来不都白费了吗?
“是啊……”
苏帕尔摩中将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重重地将她抱进了怀中,被拥紧的震颤让千吉妲眼中旋转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