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迟疑地接过递过来的矿泉水,说了一声谢谢。
幽采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嗅到空气里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章年,忽然很单纯地夸奖道:“你好香啊。”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这句话的裴曜:“……”
第26章
章年十八岁出道,出道几年下来,因为一张俊俏的脸外加两个小酒窝,在娱乐圈里受到过不少同性的骚扰。
但好死不死,章年虽然长着一张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小酒窝的俊秀模样,但活脱脱是个钢铁直男。
铁直,死直,一星期坚持撸一次铁的那种直男。
章年之所以跟苏安成天斗得死去活来,除了那些抢c位的陈芝麻烂谷子破事外,还有个原因是前几年在一个男团的时候公司强行让两人炒cp卖腐,制造话题热度。
章年刚开始死活不愿意炒,摁着脑袋都不愿炒cp,经纪人只好作罢。没曾想公司没炒起来的cp,却被粉丝炒得热火朝天。
他的官方身高比苏安要矮一点五厘米,在粉丝炒的cp中,他永远都是受。章年每次都怒气冲冲,很想冲上微博向全世界告知苏安脚下踩着二点五厘米的增高鞋垫。
看着眼前的幽采盯着他,忽然说了一句“你好香”,一向铁直的章年却难得没生出点被骚扰的厌恶,只是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总恍惚地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眼前幽采的眼神不同于那些骚扰的人,反倒纯粹干净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澄澈得像是在很单纯地夸奖他。
就好像小孩子在夸一件东西好看,用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亲近。
幽采望着浑身僵硬的章年,微微歪了脑袋,伸出手在章年眼前晃了晃,将章年晃回了神。
章年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声谢谢。
幽采抿出个笑:“不用谢。”
他带着点天真的夸奖:“你明天还吊威亚的吗?你吊威亚飞来飞去的样子好好看。”
跟个只花蝴蝶一样。
整天吊威亚快掉得想要吐的章年:“……”
休息室门外传来几声叩击门板的声响,幽采扭头,穿着灰色连帽衫的青年拎着食盒,神情冷峻地站在门外,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黑色口罩上是一双凌厉眉眼,浅灰色的发尾零碎地落在帽衫外,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蓦然,那双凌厉的眉眼投向章年,还有些恍惚的章年莫名打了个寒颤,眼皮一跳,觉得门外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青年很有点雨夜屠夫的气质。
就是那种大雨天穿着雨衣阴恻恻地拎着一把砍刀随时随地准备动手的屠夫气质。
幽采显得有些高兴,朝他道:“我朋友来看给我送饭了,再见啦。”
章年咽了口水,也说了一句再见。他看着力大无穷的幽采朝着拥有雨夜屠夫气质的青年走去。
刚才还一副阴沉沉屠夫样的青年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拎着食盒有种冷峻的贤惠,看上去好像偏着头认真地听着身边人的说话。
实际上余光一个劲地瞥着身后的章年。
裴曜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幽采夸好香。
歪着眼睛瞥了好一会,裴曜得出结论——没他高没他壮,鼻子没他的挺,腿没他长肩也没他宽,顶多就是脸上多了两个像是被人揍了两圈才有的酒窝。
哦。
还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比他香。
套着灰色连帽衫的青年冷漠地收回眼神,冷漠地开始想明天香水得多喷两泵,最好从头到尾都熏一边才好。
————
片场偏僻处的休息室。
裴曜打开带有保温层的食盒,包装得严实的食盒冒着冷气,一层层叠得错落有致的刺身拼盘色泽莹润,叠成飞鸟展翅欲飞状,口中衔着一串装饰的紫藤花。另一层里粉白的瓷器里盛着几枚温热的手握寿司,瞧上去小巧精致。
他看着幽采取了一块手握寿司,放进嘴里嚼,看上去已经能够勉强接受在外面吃东西。
裴曜一边给他拧开矿泉水,一边装作无意道:“刚才是你的朋友吗?”
幽采专心嚼着寿司,嗓音有些含糊道:“现在应该是了。”
虽然他们没有加联系方式,但是他们每天见面都会打招呼,应该算是朋友了。
裴曜拧着矿泉水的动作一顿,沉默地将开到一半的矿泉水瓶盖拧了回去,下一秒就把矿泉水放在一旁闷着不吭声。
幽采压根就没发现他的那点情绪,反倒是闷着不说话的裴曜撑了两分钟,撑不住了。
裴曜:“你跟他关系挺好。”
幽采:“还好啦。”
裴曜想起第一次在病房见面,幽采艳羡地望着他锻炼出来的手臂肌肉轮廓,还仰着脸羡慕地小声问他能不能摸一摸。
裴曜:“他有锻炼出肌肉吗?”
幽采老实道:“不知道。”
谁会注意天天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花蝴蝶有没有锻炼出肌肉?
裴曜却哦了一声,心想那幽采应该是没上手摸过新朋友的手。
他又问了一些章年的事,大多是章年平时都在片场做什么,跟什么人来往,脾气好还是坏,问到最后就连幽采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倏地一下抬起脑袋。
他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警惕道:“你怎么问章年那么多?”
裴曜:“我没问,只问了两句。”
幽采:“你问了好多句。”
裴曜低头将手上的矿泉水瓶的盖子拧紧,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酸的语气:“哦,那可能他比较吸引人吧。”
幽采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果然,裴曜和他一样,对穿得亮晶晶身上还飘着玫瑰花香的章年很感兴趣。
但是裴曜好像被章年吸引得特别深。
幽采有点紧张:“你很喜欢他吗?你可不能喜欢他。”
他们可跟章年不一样,章年虽然很像只翅膀亮晶晶的蝴蝶,但再像也改变不了章年是人类的事实。
物种都不一样,裴曜可不能太过于喜欢章年。
哪怕裴曜喜欢混上长满刺的仙人掌都好过喜欢上身为人类的章年。
裴曜下意识薄唇抿得紧紧的:“我没喜欢他。”
幽采松了一口气,含糊地嘀咕两句那就好。
裴曜偏头,盯着幽采好一会,忽然伸手,像是抓包一样捏住面前人的脸颊,稍稍用了点力,将眼前人的嘴捏得像是只河豚一样鼓了起来。
“张嘴——”
幽采只能被捏得嘴巴鼓起,无辜地眨了眨眼,露出里面压根没嚼的寿司。
白色的米饭在他嘴里滚来滚去团成了一个球,一口都没嚼,刚才全在装模作样地假吃。
裴曜:“……”
不远处的苏安吃完午饭,举着小风扇溜溜达达走过来,结果刚走过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冷着脸的裴曜没好气说了一句:“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苏安:“???”
裴曜立马先发制人,谴责道:“平时在片场他说不吃就不吃,说两句好听的就敷衍过去,都是你跟狂哥惯得都没边了。”
苏安:“……”
到底是谁在惯???
到底是谁隔三差五就拎着外卖食盒跑来片场???
苏安默默地转头,看到刚结束假吃的幽采安详地坐着晒太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听到裴曜让他再多吃两片刺身,幽采立马睁开眼睛,一本正经道:“我要跟苏哥对台词。”
裴曜:“对什么台词,有什么好对的,他下场戏不是被一群人追着打吗?”
幽采不赞同地望着他,谴责道:“打戏就不能对了吗?张导说每一场戏都很重要的。”
裴曜:“……”
苏安:“……”
幽采塞了一瓶矿泉水给裴曜,表达对裴曜送饭的感谢,然后摆摆手,示意裴曜可以拎着那一盒鱼类残骸走了。
拎着一盒鱼类残骸的裴曜往片场外走,碰到卸完妆的章年,两人一齐杵在电梯门前等电梯。
章年莫名觉得脖子背后有点发凉,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片刻后,他鼓起勇气,转头对带着帽子和口罩的青年迟疑道:“裴老师,是您吗?”
拎着食盒的裴曜嗯了一声,不吭声,片刻后才忽然道:“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章年有些紧张地站直,转头道:“没事,您问。”
裴曜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才上前一步,低声道:“你现在用的是哪款香水?方便透露一下吗?”
章年愣了一下,随即才尴尬道:“裴老师,不好意思,我最近在片场都没喷香水。”
裴曜沉默。
真是……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幽采鼻子都快跟小狗一样动来动去了,结果面前人跟他说自己没喷香水?
裴曜走进电梯,平静道:“哦,没事,只是我有个朋友风格跟你很像,最近打算送他生日礼物,所以冒昧问了一句。”
章年松了一口气,怪不得身旁的人从一开始就用余光瞥着自己,原来事出有因。他立马跟裴曜推荐自己以前用的几个香水牌子,详细得不行。
裴曜拎着食盒的食指却一直无意识地不断点着木质手柄,在电梯缓缓降落下降时,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章年虽然没在片场喷香水,但每天回到酒店都会点清淡的玫瑰香薰入睡。
他将香薰的牌子问到手,终于露出了个文质彬彬的笑容,看起来比平常温和的不少。
第二天,熏了一个晚上的裴曜施施然拎着食盒出现在片场,目标锁定在角落晒着太阳的黑发青年。
他走过去,装作无意地俯下身打开食盒,晒着太阳的幽采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裴曜。
裴曜装作不懂怎么回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