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等着,意识便模糊起来,直到肩膀上压下力道,我才迷蒙地半睁开眼回到现实。
“徐桐,放假了。”
尚未清醒的大脑无法对语句做出任何处理,我表情木然地盯着面前程协的脸,放在桌面上的卷子先一步被程协抬手抽走。
我望着程协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交错的指针——
刚好是可以交卷的最短时间。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拎起背包走向门口,程协交完卷就站在讲台旁边,等我走近了才迈开步子,在我之前出了教室。
我回手拎出背包侧面的水杯,在走廊里喝了整整半杯,又清了清嗓子,和等在一旁的程协说道——
“一般来说,不都是会说‘交卷了’么?”
“又没什么区别。”
程协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喝完后刚想拧上杯盖,手中的杯子便被程协自然地拿过,再次回到手中时,已然是变轻的空杯了。
“帮你减轻负担。”
“……”
我看向旁侧厚颜无耻喝光我所有蜂蜜水站着递杯的程协,无奈地接过后把杯子塞回原处。
“假期什么安排?”
我随着程协迈开步子,将手伸进口袋里,按下了口袋中手机的开机键,回他道——
“没什么安排,不过就是除去学习生活之后的无聊日常罢了。”
我语气平淡,对着程协摆了摆手,强烈的日光晒在身上,热流自肩膀延伸到手臂,迎面而来的光线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眯起眼睛,将背包拽到身前,摸出包里常备着的那把伞,推开伞骨撑在头顶,顺便把一旁站着的程协也罩了进去,回问道——
“你呢?今天回家?”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拽着背包拉链,拉到一半便卡住不动了。
不上不下的状态,在气温过高的户外越发令人焦躁。
我索性把伞塞到程协手里,两只手并用,配合着拽下了拉链,把包甩到身后背好。
“明天回去,这两天熬夜复习,回宿舍先睡个好觉再说。”
程协说着,展开剩下的那只手臂伸了半个懒腰,头顶的伞面随着程协的动作向我这侧倾斜。
“如果十点之前睡觉算是熬夜的话,我想熬夜这个词可能要被重新定义了。”
我解开衬衫袖口处的扣子,将腕口的布料挽起来,握住伞把将伞面往回推摆正,收回手去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没有收到任何新信息。
连假期都没有任何联络,更不要说平日里的嘘寒问暖。
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漠不关心是常态。
我垂眸握住手机,只盼能够尽快脱离嘈杂又炎热的户外,快一点回到宿舍。
“从以前开始我就想说,徐桐你是不是白的有些过分了?”
我低头看了看露出的手腕处的皮肤,和一同拿伞的程协作了对比。
确实有那么一点……白?
不过应该也还没到程协口中“过分”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娇气吧。”
我偏过头去,笑着同程协打趣,把手机送回口袋,自他手中接过伞撑起,目视前方迈开步子。
果然不做出期盼,就不会存在失落。
还是铁石心肠一点比较适合我。
“……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嗯?你说什么?”
出神期间,一旁的程协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只来得及听到最后的半句,虽然在谈话期间走神这件事显得不专注也不礼貌,但在这个话题没有过渡之前,我想搞清程协在此之前究竟说了什么。
“我说——”
“交卷的那个时候,我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啊啊,原来如此。
比起言简意赅的提醒,程协特意用了“放假”的字眼,原来是想让我变得轻松一点。
我看着身侧的程协,弯起眼睛笑起来,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嗯,我现在很开心。”
我的身边,拥有了比真正的家人更加关心我的,这样的存在。
已经不再需要那种看似亲昵,却每次都结束匆忙的用以维系情感的证明了。
只不过是心知肚明的自我欺骗罢了。
我转向程协,自回忆中抽身,主动发起了下一轮的谈话。
“晚上吃什么?”
“睡醒之后应该不会想动吧?干脆泡面好了。”
“如果我没记错,昨晚临睡前,你碗里的那两袋应该是宿舍里最后的存货了。”
“啊?那徐桐你帮我带个晚饭吧,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驳回,天气太热,我完全不想动。”
“我出双倍的晚饭钱做为跑腿费。”
“你出十倍我也不去……好热……”
我提起衬衫领口拽了拽,扇起的些许凉风算是安慰,我看着视线尽头出现的宿舍楼的影子,像是在沙漠中行进的旅人看到绿洲一样欣喜。
见我态度坚决,晚上不想出门的程协便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那绕远一点的路去超市买四包泡面吧。”
“不要,我要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