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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户人家的管事给江柳爹娘下了通牒,要么送走孩子,要么一起滚蛋,江柳娘泪水涟涟地把她塞到胡同里朋友那儿寄养。她从小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奴隶大多低贱,奴隶的孩子更是人见人嫌,她瘦的跟猴似的,平素借宿的地方不给饭,她便捡人剩饭,跟狗抢食。
    好不容易长大了,她一张脸出落得水灵,朋友起了贼心,趁着她娘去做工将她当做奴隶卖给斗兽场,她拼死挣扎差点被那儿的人打断气,听到消息的爹赶过来跪在门前苦苦哀求,被那儿的管事拖到斗兽场上被活活咬死,白花花的血浆迸了一地,江柳悲痛欲绝活活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在黢黑的牢里,隔壁关着的就是凶猛的野兽,从栏杆外那些闲聊的人口中得知,她迟早会上台给那些人“表演”,落得与她父亲同样的命运。
    只因为他们都是群弱小的奴隶。
    但转机很快到来,上台的前一天清晨,她还有些昏昏欲睡,就听见外面震耳欲聋的响声,有人在呼喊、怒骂,随后门锁一阵狂响,吧嗒——牢笼开了。
    江柳惊恐地望向门口,就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走进来,那人姿势扭曲,行动极其缓慢。一开始江柳还怕,直到看清那人的脸,她哭着飞奔过去。
    那是她的娘。
    爹死后,家里半边天塌了,娘四处求助却无人理睬,她只得铤而走险,用几乎一半积蓄收买了格斗场一个下人通融她进出,另一半积蓄买了诱兽的禁药,趁野兽活动时间全部撒出来,尽管注意了用量,可她也被波及不少,野兽撕咬她的身体、抓挠她的骨头,她硬生生撑下来去找她的女儿,可她也到极限了……
    江柳一个人逃掉了。
    她也只能逃了,放眼望去云城举目无亲,她无处可去。
    安澈向来很感性,他哭的稀里哗啦,说到最后反而是江柳在安慰他。
    江柳将脸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有些感慨地开口:“这城里的奴隶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没有灵脉天赋,没有绝顶家世,我们只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安澈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会不会还在被追杀啊?”
    江柳苦笑一声:“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安澈按着她的肩,郑重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等我们完成这次任务以后就回长云城,你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没人认识你。到时候我让底下的老板给你安排一个洒扫的工作,肯定比你去其他地方做工好。”
    他眸子很亮,璀璨又温暖,明明白白地展露他善良天真的天性。
    也只有他会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着想。
    纯粹而干净的灵魂。
    江柳笑了一下,眼泪又不住地掉。
    萧景舒注视着他温柔的眼睛,没在第一时间里打击他。
    他冷淡地看着安澈安慰江柳,替她开了间客房,回自己房间后关上门,说:“你太鲁莽了。”
    安澈有些难以理解:“她都那么可怜了,帮一下怎么了?”
    萧景舒点燃了蜡烛,平静道:“我不关心她是死是活,更不关心她爹娘是不是都没了。更何况,帮她已经偏离了任务。”
    安澈说:“可这不是顺手的事吗,你能不能别这么死板?我们出来历练也是为了锄强扶弱,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别幼稚了,我会来陪你做这回的任务不过是奖励够丰厚,给我带来的利益更大,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我很闲?”萧景舒的侧脸在橘光烛光映照下没有一丝暖意,“当然,你想卖弄一下自己的善良去帮忙也行,我全程不会插手,完成任务我们分道扬镳,你带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安澈第一次正视这位年龄相仿的师兄。
    往常切磋般的斗殴让两人熟悉了不少,安澈还以为他足够了解萧景舒。
    萧景舒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看着古板冷静,却很有人气儿,表情也会有鲜活激动的时候,嘴硬心软再生气也不会把他揍得太狠。
    其实安澈挺喜欢他的早慧,觉得萧景舒很聪明,但不是像现在这样。
    因为自己足够幸运没经历那些,而对其他人冷嘲热讽。
    安澈失望极了,他看着萧景舒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荒诞:“萧景舒,你真不是个东西。”
    萧景舒回:“你又算个什么?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安澈闷着头转身离开,关门的时候将门狠狠一甩,震得一道巨响。
    挂在门口的铃铛被安澈急促的动作撞落,大铃铛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只剩下两颗小巧的银铃,其中一颗从中央裂开一道缝。
    屋内安静下来。
    萧景舒垂眸看着地上的铃铛。那是来的时候安澈买的,他一出来看到路边小摊就迈不开步子,磨磨蹭蹭了好半天,被不耐烦的萧景舒拉着准备走了立刻抓着这铃铛朝老板扔过去灵石买下来。
    安澈买了东西还不老实,拉着萧景舒要往他头上戴,笑嘻嘻地说:“自古名花配美人,这铃铛造型这样小巧可爱,你戴上肯定更好看,要不要试试?”
    萧景舒拽着他的手腕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想要你的手,大可以把这破烂戴我头上。”
    安澈又笑他死板,说他没意思,兜兜转转这铃铛挂在了那雕花门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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