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魏淳亭走得突然,诺大的产业顺承到魏疏那里,把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魏疏第一次接触这些,初期一直是蒋云陪着,后来他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出国舒缓身心的前一夜,魏淳亭生前的合伙人把一箱遗物交给魏疏。
那是魏淳亭的plan b,她知道魏疏不喜欢学医,所以没有逼他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她知道魏疏喜欢自由潇洒的人生,所以提早做好了打算。
蒋云也是同理。
魏淳亭也给他留了一份丰厚的资产,在他遇到的另一个重大难关时,及时地救他于水火。
她走后第二年,蒋云在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个惊喜礼物——一只性格很好的奶油色缅因。猫舍的店长将小猫送到他家,顺带掏出一个信封,说这是魏女士写给他的寄语。
猫咪的繁殖周期很长,性格好、漂亮、健康三者兼具的小猫,等待的时间更长,魏淳亭至少在两年前就预定好了这份生日礼物。
蒋云拆开信封,魏女士在纸面潇洒落笔:
陪伴。
这是魏淳亭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告诉他,任性一点,把她、把魏疏当作真正的家人。
蒋云轻轻抱住她,偷偷揩去眼角的泪水。
和魏淳亭聊到一半,一个电话将他紧急召回蒋家主宅,说蒋丰原请了一些宾客,想为他和梁津接风洗尘。
上车前,蒋云反复嘱咐魏淳亭注意睡眠,定期体检,切勿疲劳工作。
魏淳亭嫌他啰嗦,把人推进车厢,示意司机快点开走。
汽车尚未开进庄园,蒋云就看到主宅隐隐闪烁的灯光,距离越近,光芒越大,人声也越嘈杂。
推开车门,一双铮亮的皮鞋停在蒋云眼前。
“爸让我在这等你。”
梁津的头发貌似短了点,仿佛刚被人精心打理过,利落沉稳,和他身上那套西服很搭。蒋云穿的还是原先那套,往他身旁一站,透着一种不伦不类的休闲。
蒋云问道:“都请了那些人?”
“戚霍楚三家的人都到了,还有一部分在路上。”
这叫“只请了一些宾客”吗?
蒋丰原分明是把整个海京的人全搬到主宅了。
以后世界末日干脆别躲进地下安全屋了,他看蒋家主宅就是个很不错的避难点,因为没有人比蒋丰原更好客。
“我换身衣服。”蒋云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他的房间,穿得正式点再下来。
“好。”
有梁津帮他打掩护,蒋云原本溜得很顺畅,不幸的是,离房间仅仅几米远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李时。
他挡住他们的去路,说道:“宾客都到了。蒋总说,您可以不换衣服。”
“穿这一身见客,是不是不太好?”蒋云说道。
李时对答如流:“宾客们不会介意的,二位去晚了反倒不妥。”
作为蒋丰原的传声筒,李时的语气很坚决,不容抗拒。
蒋云偏头对梁津说:“走吧。”
丢的是蒋丰原的人,他又不在乎。
这次宴会的规模比单独为梁津举办的接风宴大一些,蒋云走在梁津前面,艰难地穿行于人群当中,许是他穿着打扮很普通的缘故,多数人在听了他那句“借过”时,不仅不让路,反而有意无意地阻碍他前行。
“等等。”
穿行的间隙,他被梁津一拉,那人趁他停住脚步,闪身走到前面替他开路。
前路顿时畅通不少。
蒋云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直到靠近举着高脚杯与人交谈的蒋丰原时,他挣脱开来,喊了一声“爸”。
蒋丰原在人前装得一手慈父形象,两只手一个也没闲着,一边揽一个,和颜悦色地介绍他培养出来的两个最得意的“作品”。
蒋云听得直犯恶心,视线瞥向梁津那边,那人的面部表情跟平常没多大区别,喜怒不形于色,恍若一张冰冷的扑克牌。
时不时的走神使他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
蒋丰原与人的交谈中,穿插着“合作”“聘礼”“般配”之类的词语。
蒋云老老实实扮演着没存在感的花瓶,脑海中回荡着离开魏家的半小时前,魏淳亭说的那句话:
“小云,你愿意出国吗?”
愿意,他当然愿意。
但蒋云说的却是:“我父亲不会同意的。”
蒋丰原是一个喜欢利益最大化的人,上辈子蒋云得以离开蒋家,主要是蒋丰原从他身上再也榨取不出多余的价值。
现如今他安然无恙地走过了被蒋丰原赶出蒋家的时间点,短期内,他必须生活在蒋丰原意志的笼罩之下,无法自由地决定他的意愿。
“你父亲的想法不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于你而言,脱离蒋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魏淳亭说。
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他甚至亲自实现了这个计划。
结局却显而易见。
重生以来,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只能依据前车之鉴,作出相反的决定。
最大程度与梁津和平相处、顺从蒋丰原、依附蒋家……
这么做就能躲过那一劫吗?
也许吧。
杯中的酒液被蒋丰原喝尽,下一个人迎了上来,与他展开新一轮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