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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段氏听她们两姐妹对话,心里琢磨了个大概。
    毫无疑问,那刘家公子自己没站住脚,被被云嫣给算计到了。
    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
    换到半年前,小段氏是不会让林云芳听这些,但想到上回云芳险些被旁人算计了个狠的,她想着,还是得让这丫头多听多想。
    云芳心善,架不住遇着财狼,多见识些,也多提点些,才能不被人诓骗、还能保住这份善。
    小段氏微微颔首。
    林云嫣笑了笑,若祖母不点头,事后她也还得再劝劝,这是为了云芳。
    好在祖母自己想得转。
    也是,祖母只是不会与人为恶,面子薄了些,她心里其实一片明镜。
    林云嫣把来龙去脉一一讲了。
    那刘家父亲有前科,儿子在慈宁宫里的刻意讨好,而后她让陈桂多参与学会。
    至于刘迅一定会在这场学会上名声鹤起,林云嫣自是不能说,只能推给“守株待兔”。
    “只是试试他,没想到他真的那么草包,”林云嫣道,“还被人揭发了偷题。”
    林云芳听得眼睛晶晶亮。
    早知道有这么精彩的事情,她今儿也跟着二姐出门去了。
    看二姐身上的男装,俊俏公子相,下回她也这么穿。
    小段氏哪里看不出林云芳在想什么,道:“收起你的奇思妙想吧,陈桂忙前忙后的,还得再照看一个你。”
    林云芳抿着唇直笑,见祖母与二姐还有话要说,她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便高高兴兴起身出去了。
    小段氏笑骂了她两句,这才拍了拍林云嫣的手背,神色里露出了几分担忧。
    “太激进了些,”她关切道,“都晓得陈桂与我们家的关系,这笔账一定会被算在头上。倒不是说怕他们刘家,而是阴险狡诈的手段数不胜数,我们又没法回回占个先机。”
    林云嫣明白小段氏的意思。
    小段氏不爱算计人,她行事正大光明,倘若不得不算计,她会多作斟酌,小心谨慎。
    让陈桂大大咧咧站出去这种办法,小段氏轻易不会选。
    “我晓得您的意思,揭露舞弊也有很多办法,不至于这么凶,”林云嫣莞尔,“可这不是赶巧了嘛,我起先也不确定的,自是没法提前安排些细致的。”
    小段氏听着,点了点头。
    机会稍纵即逝。
    林云嫣凑过去,又道:“再说了,直来直往也挺好的,不是吗?”
    小段氏啼笑皆非。
    这丫头,时不时的,就要来这么一句。
    不过,小段氏当真十分担心云嫣,晚间林玙回府来问安,她又特特把事情说了。
    “依你看,那刘大人是个什么性情?”小段氏问,“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不依不饶起来?”
    林玙当然听说了学会的事。
    不用多问,他都知道这是云嫣的手笔。
    原也琢磨着会不会太激进,此刻被小段氏一问,林玙忽然想转过来了。
    云嫣就是想要刘靖的“恼羞成怒”。
    若不能一劳永逸,反而一招不慎、骑虎难下。
    “她应当就想迫刘家一把,”林玙轻声道,“刘家没有了徐徐图之的路,势必会凶起来。与其之后一直担心刘家不知道何时会发难,时常戒备,倒不如把他们的路走绝了,逼得他们近些时日就出狠招。”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小段氏皱紧眉头,“云嫣胆大,我却是真舍不得孩子!”
    林玙被小段氏的说法逗笑了。
    再想想云嫣行事,越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说云嫣稳妥吧,她有很多激进的想法。
    你要说她真的不备后手、迎面提刀就上,她小陷阱还很多,一个接一个。
    “也不晓得跟谁学的,”林玙叹着,又宽慰小段氏,“她胆大,不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
    这话小段氏听得进去。
    先前是云嫣当军师,指点三郎媳妇、云芳她们如何如何,或是与她敲边鼓,让她也往前迈几步。
    这一次,云嫣要当先锋军,那他们就当好压阵的。
    一家人相处,便是如此了。
    翌日,早朝之上,御史们你一顿、我一顿,直把刘靖骂得不敢抬头,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御前认错。
    大冷的天,刘靖被骂了个满头大汗。
    林玙看着他,又抬起头往徐简那儿看了一眼。
    难得的,徐简没有把看乐子写在脸上。
    他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刘靖。
    以他对刘靖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郡主棋行险招,应是能收获成效。
    要不然,让玄肃成天盯着刘迅,他也挺无趣的。
    第144章 伸手
    金銮殿。
    徐简又淡淡地看了刘靖一眼。
    目光没有停留,就这么缓缓瞥过去,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耳边是一位老御史的慷慨激昂,骂得格外凶狠。
    这也难怪。
    徐简大抵能明白这几位义愤填膺的缘由。
    像许国公府那苏轲似的,生活上不端正,纨绔行事,御史们确实会骂,各种词汇不重样。
    可骂归骂,就事论事的,心里未必有多么大的火气。
    而这一次不同,刘迅触及到了读书人的根本。
    窃取题目、学会舞弊,这都是靠着十年寒窗、科举定生死的读书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往小的说,只牵扯了某一个人的品德;往大了说,科举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通道,学会诗会的展开亦是在为来年的恩科铺垫,哪里可以胡作非为?
    幸亏那刘迅被揭穿了,倘若叫他蒙混过关,往后也靠着小聪明与官家子弟背景更进一步,那对其他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学子而言,简直是灾难。
    老御史们心里都点着火,引古论今,把错误越说越大、帽子越戴越高,恨不能直接把刘迅一棒子打死。
    如此状况下,刘靖许久抬不起头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窥了圣颜……
    圣上脸色阴沉得厉害,握着御座扶手的两只手紧紧用力,显然是气愤极了。
    刘靖哪里还能站得住?
    这时候必须得跪下来。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老老实实跪着听御史们的骂。
    御史们轮番上阵,直骂了快三刻钟才算停了。
    圣上冷声问道:“刘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靖心里有很多话。
    毫无疑问,那陈桂出面办事,背后必定有诚意伯府的手笔。
    十有八九是诚意伯。
    一个只作散职、无心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的伯爷,按说该是心平气和的稳当人,却去算计迅儿那样的晚辈,当真是以大欺小。
    当然,刘靖不可能说这些,他颤颤巍巍着,诚惶诚恐:“臣教子无方,致使那不肖子做出如此错事,臣万分愧疚,往后臣一定会约束好他,再不会出这种事了。”
    认错的态度太好了,圣上哪怕内心里不满意,也没有揪着不放。
    待退了朝,圣上走出了金銮殿,刘靖才扶着膝盖站起身来,略缓了缓气,他抬起胳膊以袖口按了按额头汗水。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等大殿里的朝臣们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徐简自是不会去管刘靖,自顾自往外走。
    经过刘靖身边时,徐简瞥了刘靖一眼。
    这一眼恰好对上了刘靖的视线。
    饶是刘靖收得很快,徐简也没有错过他其中的恼与恨。
    脚步不停,徐简出了金銮殿。
    千步廊外头,参辰正候着。
    轿子行到桃核斋,徐简便进了书房。
    临近中午,参辰进去添茶,瞧见徐简坐在书案后头,手上拿着工具正打磨一细长之物。
    他定睛一看,是一支细箭。
    再一想,参辰想起来了,昨儿他们爷在库房翻找了会儿,最后翻出了一匣子,其中装的一把袖箭。
    这套袖箭配了十二支细箭,箭头锋利,箭身是竹制的,大抵是不够光滑,他们爷才在打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老黄历了,袖箭是单筒的,筒身花纹精致,看得出来这东西就没有怎么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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