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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动不了?”
    “皇帝忙着收世家的权,推事院正在大肆出动,他们需要高手坐镇中央,稳住局面。”
    杨佳妮深吸一口气,“你对推事院怎么这么了解?”
    “我对什么不了解?”
    杨佳妮不说话了。
    这话虽然听着没什么道理,但从赵宁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道理。
    朝廷中枢高手不能轻动,地方官府鲜有元神境中期以上的修行者。而赵氏、杨氏跟一品楼的元神境中期高手,则有不少,加之敌明我暗,的确占尽优势。
    杨佳妮很快又接着说道:“时间一长,杀人过多,动静太大,朝廷不会坐视,我们的力量终究有限。”
    赵宁道:“仅靠我们自己当然不够。”
    “你要扩大一品楼的实力?”
    “这只是一部分。”
    “光靠一品楼的确还不够。”
    “所以我们要派人分赴各地,让更多江湖义士,参与到此事中来。”
    “惩恶扬善这种事,愿意做的人确实不会少。”
    “幸好世道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人多了,遍地开花,就会形成风尚。”
    “风尚一成,大势所趋。”
    “可人有善恶,多了就会鱼龙混杂,免不得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杀人谋私。”
    “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不管?”
    “我管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
    “官府总是要做事的。”
    “......”
    杨佳妮沉默着寻思片刻,还是无法抹去心头的担忧:“眼下毕竟是太平盛世,不是天下大乱,皇朝对天下的控制力强大。一品楼的事情做多了,朝廷早晚震怒,届时燕平城高手尽出,万事皆休。”
    “是。”
    “你还是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你说的情形,几年之后才会发生。”
    “那几年之后呢?”
    “我只需要这几年。”
    “几年就够了?”
    “足够。”
    杨佳妮再度沉吟下来。
    赵宁所谓的几年足够,就是说几年之后,跟北胡的国战就会爆发。
    她忍不住问:“你对北胡入侵的规模和时间,就这么有把握?”
    “这是一个很费脑筋和时间的本事,你要不要学?”
    杨佳妮果断摆手,“我学这些干什么,有你就足够了。”
    赵宁端起茶碗喝茶。
    杨佳妮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用江湖修行者以惩恶扬善的方式,匡扶正义震慑邪恶,影响力终究有限,而且时效也不会长,一旦停止了也就没作用了。”
    “我何尝不知?但眼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这几年我们若是做得好,也够用了。至于时效的问题,我要的,只是撑过下一场北胡大举入侵而已。”
    “撑过这场入侵之后如何?你会不会尝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杨佳妮追问。
    官员以权谋私,富人压榨平民,地主土地兼并,恶霸鱼肉良善,这不是靠江湖侠客行侠仗义就能根本解决的问题。
    赵宁没有回答。
    杨佳妮也没有再问。
    只是端起茶碗喝茶。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不用回答。
    要彻底扭转世风人心,改变世道面貌,整肃江山社稷,重新分配天下利益,让穷苦平民拥有土地粮食,令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又岂是一个世家公子、将门家主能做到的?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掌握天下的绝对大权。
    第二五一章 一方乐土
    大雪停了半日,日头竟然冒了出来。
    坐在城楼飞檐上沐浴明媚阳光的尺匕,身上就多了几分光明圣洁的味道。
    李大头找机会换了裤子,但心情并没有变好,那泡狗屎他当然不用吃,但伙计们幸灾乐祸的嘲笑与戏谑,还是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们这些伙计平日里虽然经常厮混在一起,看起来分外熟络亲近,实则都是表面之交,所以在有机会拿他人取乐让自己开心的时候,所有人都极尽挖苦之能。
    最让李大头不能接受的是,在那泡狗屎之前,他今天已经两度成为伙计群的中心人物,体验到了被关注和一点点被追捧的快感,正是飘飘然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被众人翻脸踩在脚下,这让他对左车儿痛恨到了极点,连带着觉得午后的阳光也分外丑陋,嘟囔着狠狠骂了几句鬼天气。
    依照李大头的暴躁性子,他本来想去找左车儿的麻烦,将怒火发泄到这个让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身上,但没等他走过去,就看到左车儿身前多了一名青衣人,正在跟对方交谈着什么,看得出来左车儿很激动,兴奋的脸都红了。
    最后那名青衣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已经成了朋友一般。
    这让李大头投鼠忌器,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恨意这种东西,刚开始冒出来的时候或许不大,无论用哪种方式,只要是及时消解了也就没了,但如是被压抑下去,那就会很快变得浓烈,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李大头对左车儿这个小了他不少,在他看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家伙的恨意,已经变成了仇恨,他发誓,不找机会狠狠揍对方一顿绝不善罢甘休。
    但还没等他去找左车儿的麻烦,麻烦首先就来找到了他。
    当李大头看到刘婆婆的小孙女,被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富贵女子拉着,出现在铁匠铺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危险,因为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这时候,李大头骤然回忆起小丫头被瘦虎儿带走时,因为他对刘婆婆一家人刻薄无耻的编排,回头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就感到大祸临头了。
    彼时他之所以敢通过肆无忌惮编排刘婆婆一家人,来达到哗众取宠的效果,就是认准了不会有人能来找他的麻烦,可现在小丫头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来到了几名威压深重的青衣人。刹那间李大头悔得肠子发青,恐慌让他忍不住双股颤栗,很想回到过去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他当然不能回到过去。
    所以在扈红练跟小丫头确认了目标无误后,就冷漠的宣告了李大头的命运:“老天给了你这张吃饭的嘴,你却用它来喷粪,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用吃饭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错了,饶命啊!”李大头噗通一声在小丫头面前跪下来,连连向扈红练磕头。之前他有多嚣张恶毒,此刻就有多悲戚惊恐。
    上前来的青衣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李大头嘴里的牙齿立即飞出去好几颗,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不等他惨叫出声,青衣人的第二巴掌又甩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这下他的脸肿得非常对称了,体现出青衣人对力量的精准控制,而他满是鲜血的嘴里,牙齿已经不剩几颗。就这样,青衣人一巴掌接一巴掌,直到将李大头的牙齿全部抽飞,将他的嘴抽得快要烂掉,这才将他丢在地上。
    李大头被抽得浑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发呆,好似傻了一般,好半响,他回过神来,想要捂住流血的嘴,却一碰撕心裂肺的疼。
    周围各个店铺的伙计们,在第一时间就靠了过来,看到李大头被打得没有人样,他们无不是脸色大变,看青衣人的眼神充满畏惧,有的人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它掉了一样。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默默下定决心,再也不嘴碎嘴毒肆意嘲讽谩骂别人,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落得跟李大头一样的下场,这可就太惨了些。
    扈红练来的突然,抱起小丫头走得也快,但他们给看到这一幕或是知晓这一幕的人,留下的心理冲击却是持久不散。这些人都已经意识到,青衣人不仅会杀那些无恶不作的人,就连李大头这种行为也是会管的。
    这让他们在日后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言行。
    第二日,青衣人就消失在松林镇,而对他们充满敬重的谈论,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李大头从此不敢再发惊人之语,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都颓唐了许多,也安分了许多,就是嘴上的伤三五日好不了,牙齿也没了,每日只能忍着疼喝稀粥,渐渐就消瘦了下来。
    但他心中的怨恨并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不过他不敢明目张胆表现甚么,也不敢对青衣人报以怨言,只能把怨忿集中在左车儿身上,打算在确认青衣人已经离开这片地界,不会再出现后,找个机会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起初他俩之间的嫌隙,不过是李大头自惭形愧、恼羞成怒的嘲讽罢了,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没照过面,李大头却已经恨不得将对方弄残。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赞颂青衣人的时候,李大头却逐渐痛恨他他们。他希望官府能将他们都抓住,把他们都砍头,如果有那一天,李大头一定会到刑场拍手叫好。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对方打了他,而是因为对方目无王法,私刑杀人,官府的布告上都是这样说的,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应该痛恨这些罪犯。
    可惜的是,李大头没有找到对左车儿动手的机会,而且也一直不会有机会。
    酒楼的东家换了人,新东家也不知为何,对左车儿格外器重,竟然让只有十几岁的左车儿做了酒楼的二掌柜。
    酒楼之所以是酒楼而不是酒铺,首先得有楼才行,因为酒楼规模比较大,在这条街上鹤立鸡群,所以左车儿虽然是二掌柜,但其他店铺的掌柜见了,也会客气几分,这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李大头这种小伙计,已经跟对方有了很大的地位差距,完全失去了找对方麻烦的条件,他要是得罪了左车儿,吃亏的只会是他。李大头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按下仇恨小心做人。
    当他跟左车儿在同一层面时,他仗着对方年纪小,还敢欺负对方,但当两人地位不同之后,他对左车儿就渐渐有了畏惧。
    在此之后,没用多长时间,左车儿就成了松林镇小有名气的侠义少年。
    他之前就是个善良正义的小伙子,要不然也不会给流浪的土狗喂食,想要去铲除瘦虎儿这个恶霸,而今成了酒楼二掌柜,兜里有了些许银子,认识他的人多了,他能做的事也就更多。
    帮贫苦人家修房补窗,为被东家欠钱的伙计讨薪,给家境贫寒的老人送棉衣被褥,在街上碰到有人打架就劝和,看到有人欺负弱小就出头.......
    那些没有犯下多大恶事,但却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地痞,就时常被左车儿教训,在七八个流氓找了个机会设下埋伏,一拥而上准备报仇,却被左车儿全都揍趴下后,左车儿名声大振。
    这时候小镇上的人才知道,原来左车儿已经是锻体境的修行者!
    人有了名气,自然就不缺朋友,地位跟许显生前差不多的差役,都愿意跟左车儿结交,平日里也卖他面子;人有了实力,自然也不会缺追随者,有两个被左车儿揍过的地痞,竟然对他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热,并且改邪归正,双方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些之前跟左车儿关系不差的其它店铺伙计学徒,也都开始有意无意围绕在左车儿身边,出了事请他拿主意,有麻烦请他帮忙,在他需要人手的时候,也乐意给他跑腿。
    经过青衣人事件,小镇的恶霸势力遭受沉重打击,虽然官差有补充,但为非作歹的事明显少了很多,尤其是动辄害人性命的事更是几乎绝迹。
    如今左车儿崛起于市井,无形中接过青衣人手中主持正义的旗帜,就巩固了青衣人除恶扬善的成果,他做的虽然多是小事,但正是这些日积月累的小事,让松林镇的风气持续好转。
    就这样,左车儿名声愈发大了,后来更是成了松林镇年轻一辈中的领袖人物,号召力非凡。平民百姓遇到难事,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左车儿,而左车儿也从来都不推辞,无论碰到多大的事都不曾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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