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臧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宋婉婉坐在那里,听着臧亚说着贬低自家的话,却是丝毫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憋得满脸通红。
最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看向了臧老夫人,想让臧老夫人看在臧亚胡言乱语的份上,对他施加惩罚。
可惜,臧老夫人并没有如宋婉婉所愿,她也不知道在那里想些什么,只是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挤出一句,“放肆!你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话来?”
臧亚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平静的看着自己奶奶,回道:“何为大逆不道、六亲不认?这些亲戚孙儿又不需要,全是他们生生贴上来的,孙儿可以不要的。”
臧老夫人看着臧亚,表情变幻不定,只是对上他的那双眼睛,里面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无悲无喜,无怒无怨,尽是凉薄。
这一刻,臧老夫人发现自己竟然拿这个从小就宠爱的孙儿毫无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说道理也听不进去,竟是像颗铜豆一般,生生奈何不了他。
最后,臧老夫人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臧亚抬头看向面前面容仿佛苍老了几分的臧老夫人,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利索的离开了。
宋婉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过来这里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顺带讨些好处回去的,可是臧亚是过来了,却是被这般轻飘飘说了两句就放过了,这让她怎么甘心。
宋婉婉看着觉得焦急,扭头看向旁边的臧老夫人,张嘴有些慌张,“姑奶奶!”
臧老夫人却是一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低声道:“今日这事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孙儿就是个混世魔王,我拿他也没柰何,这次你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次。你放心,奶奶定是不会亏了你的。”
宋婉婉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臧老夫人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朝她道自己累了,让宋婉婉先回去,她得先休息了。
宋婉婉被臧老夫人身边的人送了出去,顺带还带走了不少的东西。
等被人送到门口,即将要被轿子送回去时,宋婉婉才恶狠狠的瞪了那门匾一眼,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愤懑,还带着几分怨恨,最后眼含眼泪的离开了。
*
等送人的花嬷嬷回来,臧老夫人正闭着眼躺在软塌上,让小丫鬟帮她按摩着头部。
花嬷嬷过去,凑到了臧老夫人,将宋婉婉离开时的情景都说了一遍。
臧老夫人却是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道:“今日这事,的确是委屈这孩子了,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只是,蒹葭,你说,要是我不在了,这宋家该怎么办啊?”
她刚刚是能罚臧亚的,即便是看在她是臧亚奶奶的份上,她即便是罚了臧亚,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可是罚过之后呢?
臧老夫人在刚刚对上臧亚那双眼睛时才猛然惊觉,比起他的父亲来,臧亚这个儿子或许才是继承了臧家最多特质的人。
眼下,臧亚的年岁还小,所以想法还是能显露一二。待日后他长大,懂得事更多,情绪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显露,她又该如何操控他的想法,左右他的行为。
她总归是要走在臧亚前面的。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她不在了,臧亚又想起今日的屈辱,再继续加倍的报复宋家,宋家该如何自处?
也是在刚刚那一瞬,臧亚说出那番话之后,臧老夫人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事。她可不认为,臧亚会惦记着拿点微薄的亲情,对宋家轻轻放过。
蒹葭是老夫人还在宋家当闺女时叫花嬷嬷的名字,自从臧老夫人成了老夫人,她成了人人尊敬的花嬷嬷之后,被名字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叫过了。
随即,花嬷嬷便挥退了左右的丫鬟,然后来到了臧老夫人的面前,替代了刚刚给她按摩的丫鬟,给她轻柔的按摩着头部,边按摩边道:“老夫人,事情到了这般,想来压着小公子去亲近宋家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不如寻个可靠的法子,或许还能保宋家百年。”
臧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的嬷嬷,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如何做?”
花嬷嬷盯着她,小声道:“这事,怕是得老夫人自己定夺。”
臧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还是道:“既是需要我定夺,那你直说便是,若是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该如何定夺?”
花嬷嬷想了想,还是道:“原先,老夫人不还担心小公子对那哥儿有几分青睐,让小公子重蹈老爷的后尘。刚刚看来,那哥儿也只是小公子的逗乐玩意而已。
不如,从宋家选些听话又乖巧的人来,送到小公子面前给小公子相看,看看有没有一个有机缘能入小公子的眼。
若是有,之后不必臧老夫人说,小公子自会看在那人的份上,护着宋家一些。之后,府中那哥儿也能清理出去,任由老夫人处置,老夫人和小公子也不会为了那哥儿伤了和气。”
“你,你竟然敢打这个主意!?”臧老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不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