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震动,连带着镜片都抖了一下,元信缓缓开口:“你……是不相信我吗?”
司灵沉默了一瞬:“难除就不除了,我过几日再来。”
说罢便起身要走。
“等等。”元信扣住他的手腕,直视着那双躲闪的眼睛,“我为你除秽数千次,你识海中每一处我都清清楚楚,有时候,我比你自己还要懂得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在担心白辰,对吗?”
“是。”司灵有些苦闷,他始终做不到在元信面前说出违心话。
他可能会沉默,但绝不会说谎。
元信:“因为我之前的隐瞒,所以关于白辰,你如今一句话都不肯和我多说了吗?”
司灵咬牙:“是。”
“可你是我的灵使,你不应当对我如此排斥,你的识海需要我去洗濯。”
“不排斥就够了吗?”司灵发出一声可悲的笑,“那好,你只需如实回答一个问题,我们就能把这场除秽进行下去。”
“请问我的天枢官大人,你提醒我可以带着白辰去青界散心时,是否也有九华天帝的授意。”
司灵眼尾的鱼纹逐渐变得鲜红,压着怒火与不解,那曾充满缱绻的目光变得淡薄。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元信只觉心颤,他努力平息语气道。
“是,但不全是。”
元信的眼神飘向某本空白命薄,早在九华天帝传讯前,在那本不起眼的空命薄上,曾短暂地,不着痕迹地出现过命运的指向。
无往地,醉生梦死楼。
“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美酒入喉,醇香侵蚀。一阵发热后,白辰的衣襟微散,裸露在外的肌肤发出春桃般的嫩红。
“你少喝点。”凌云简颤颤巍巍将面前如山的酒壶挪走。
“喝……多喝,不醉不归!”
白辰瞬间夺下两壶,如牛饮水开始吞咽,眼眸中晕着水光,早已迷离不清。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凌云简伸出两根手指在白辰面前晃了晃,却被白辰一把抓住。
白辰滚烫的脸忽然贴了过来,鼻翼微动,像是在确认味道,他含糊不清地傻笑道:“嘿嘿……当然认识,你是云简。”
远方传来雷声,面前的酒气扑鼻而来,凌云简捂住口鼻,将倒过来的白辰扶正:“早知道不带你过来喝酒了。”
怎么会有人酒品如此之差。
旁人或是把酒言欢,或是借酒消愁。
哪有人先是一言不发地喝完十几壶,而后开始精神亢奋胡言乱语。
在人间几十年,和数人虚与委蛇,凌云简是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哼,都是假的,霍玄钰是假的。他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大坏蛋,亏我……亏我还那么喜欢他。”白辰眯着眼睛,眼尾上挑的弧度十分勾人,他指着凌云简道,“连你也是假的,对不对?”
凌云简听得一头雾水,内心直呼冤枉。谁知白辰光是说还不过瘾,说着说着就开始上手,手心里凝出一尺长的冰刀,房间里瞬间变得寒气逼人。
“哎!哎?”凌云简吓得直呼,“有事好好说啊你拿刀做什么?”
白辰大喝一声,显然是正在兴头上:“魔障,我今日就要将你歼灭!”
坚固的冰晶顺着门窗生长,凌云简发现逃脱无望之后抱头鼠窜,躲着阵阵寒意。
救命,他和一个酒鬼说什么,这根本说不通啊!
“快停手啊!白大仙!”
啪!
一刀劈在瓷白的酒壶上,其力道之强劲,崩裂的碎片没入地板。
“再来。”白辰一脸不满意,又开始积蓄力量乱砍。
“你……你之前就这么能打吗?”凌云简头皮发麻,一半惊惧一半发懵,“都这么强了干嘛还来无往地讨灵丹。”
说到这里,白辰的动作一滞,没躲过脚下滚动的酒壶,眼看着就要栽倒。
凌云简没多想,直接飞扑过去:“小心点啊!地上都是碎瓷!”
真是无奈至极,仙人竟也有这样不稳妥的一面。
当初在凡间时怎么没……
哦。
凌云简恍然大悟,白辰似乎只对霍玄钰有别样的情绪。除霍玄钰以外的任何人,在他眼中皆与地上的草木一般,不值得费心接触,因而总能平静淡然。
“好累。”白辰跪在地上,半栽在凌云简怀里,“我已经……很努力地去练习了。为什么连这点魔气都无法净化。怎么办,你又要对我失望了,我总是做不好你交代的事……”
冰刀的尾部泛出粉红色,指腹处早已鲜血淋漓。
平息极渊魔气的关键在于净化之力。而他作为容器,并未让这股力量达到惊天动地的程度。
九华天帝正是知晓这一点,才将那些灵药一波又一波的送往他的手中,其中不乏他之前所求的灵补丸。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他诞生的那一刻,结局就已注定,半点都由不得他选。
白辰低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
他累了,身心俱疲。
亏空的修为可以靠灵药弥补,然而如何使用,却要实打实的靠自己琢磨。
为了让净化之力充盈,他这些天一次次的走入极渊幻境,冰刀不曾脱手,不知用力挥砍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