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不想节外生枝,打算跟沈迟夜说一下绕道走。
可是冯清瑶不想绕道走,她还从来没见过流放是怎么在路上走的呢。
“张将军,咱们过去看看吧,万一有人需要帮助呢?”
“这……”虽然她是副使,可人家还是郡主呢,张江不好驳她的话,拿眼去看沈迟夜。
沈迟夜自然是既不怕麻烦又宠妻,拍板定下:“过去看看。”
张江:呸呸呸,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感觉饱了呢?
到底是他负责安全,先去看了下情况,确定没有威胁存在,才让郡主去瞧热闹。
冯清瑶一看是犯人昏了,她上前给老头检查了一番,确定是旧伤未愈,再加上流放路上缺吃少喝,太虚弱了。
要不是他年轻时候底子好,可能都走不到这地界,早就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既然遇上了,冯清瑶也没因为他是流放的人就不管,给他吃了颗调理身体的药丸,又拿来干粮泡在水里喂他,好歹给人弄醒了。
“你醒了?”冯清瑶问他,“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头眼神迷茫了一会,就清明起来,挣扎的坐起来向她道谢:“多谢小哥救命之恩,小老儿无以为报,只能多给恩公磕几个头了。”
他坐都坐不直,还要挣扎着给她磕头,冯清瑶制止了他:“别讲究这些了,先把干粮吃完了吧。”
哪料到老头倒是很固执,硬是撑着破败的身体给她磕了个头,才气喘吁吁的躺倒,还不忘说道:“我现在这样,也不知……还,还能……坚持多久,心里的……事,能办完一件是……一件吧……”
哟呵,这老头,还挺有想法。
冯清瑶觉得他思想这么有觉悟,不像是能把自己弄到流放地步的人,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她八卦的问:“看您老的谈吐,以前是个大官吧?”
老头歇了一下,接过冯清瑶递给他的干粮,吃一口喘一口的吃起来,心想他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一股脑的告诉她了。
原来这老头叫吴宸,原来是江南西坞府城的知府,今年皇上派人去查赈济粮被贪一事,江南大部分的官员都被抓了,他也是其中之一。
京城游街之后被判了徙两千里,正好甘州刺史上书需要屯田戍边,就把他改判到甘州服刑了。
没想到还没到甘州,就要折在半路上了。
“原来你是贪官。”冯清瑶对贪官没好感,都是吃百姓血肉的蛀虫,真不该救他。
吴宸并不辩解,只是苦笑一声:“是啊,我是贪官,恩人想骂就骂吧。”
见他如此,冯清瑶没好气的说:“你无奈个什么劲,该无奈的是那些饿死的百姓。”
没想到吴宸却激动起来,刚还坐不直的人,突然就大喊大叫到:“难道我想饿死他们吗?我当一府主官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大灾之年把治下百姓全饿死吗?”
这两句话可能压在他心底很久了,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不受控制的蹦了出来。
冯清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乞丐般的前知府,愣愣的问:“你的意思是……”
沈迟夜他们原本在旁边呆着,帮冯清瑶和吴宸隔开了押送衙役们和一干犯人。
听见吴宸突然的喊叫也都吃了一惊,这人不是都快死了吗?回光返照这么厉害?
反应最快的是沈迟夜,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去,把冯清瑶挡在了身后,随后张江也带人赶到了,抽出了武器把吴宸围了起来。
另一边的押送衙役们都紧张起来,这老头都快死了还惹事了?
冯清瑶拍了拍沈迟夜,尴尬的说:“呵呵,他哪有力气伤我啊,我们在聊天呢。”
沈迟夜不为所动:“聊什么天我也听听。”
冯清瑶无所谓,要真是江南那事的内幕,最应该听的就是沈迟夜了。
挥手让张江带人散了,冯清瑶拉着沈迟夜走近吴宸,“吴大人,你刚才说的意思是,贪污赈济粮的不是你们?”
吴宸也是见过世面的一方知府,刚才这个阵势让他知道,面前这两个人的官位绝对不小,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位居高位的幕后黑手是谁,或许会比这两个人还高,他要是说了有用吗?
沈迟夜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不屑的说:“你还在掂量我们俩人够不够份量,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活不到有份量的人面前。”
吴宸一震,是啊,他这都要死了,居然还在权衡利弊,真是够可笑的。
“咳咳,让两位见笑了。”吴宸想通了,人也放松下来,“小老儿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看恩人对小老儿以前的事有兴趣,权当讲个故事给恩人解解闷吧。”
于是,冯清瑶就听吴宸讲了他以前的事。
这吴宸吧,说无辜也不算无辜,当知府的时候确实贪了点东西,但是绝达不到这流放的程度,最多也就是个罢官的罪名。
他算不上什么好官,但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所以治下情况还算可以,百姓日子都过得去。
去年大灾,全江南都在等朝廷的赈济粮。
当时不少人也动了心思,但凡是吴宸能说上话的,他都劝过不要动这次的东西,不出事还好,出了事绝对人头搬家,弄不好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可是他们不动,却另有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