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一辆藏蓝色的跑车直线逼近,见他们掉头,甚至隐隐有加速的趋势。
“我操!”韩隶神色一变,立即狂打方向盘,想往一边变道。
砰砰!
左侧后车尾被猛地撞上,安全气囊弹开,温玉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视野里,是刺眼的光亮——撞上来的那辆车打开了远光灯。
**
睁眼的时候,温玉棠又被病房的灯晃了下眼睛。他侧过头往旁边看去,入目的是普通八人间,一旁的病床是空的。
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眼眶,指尖触碰到什么柔软又粗糙的东西。
纱布?
他立即坐了起来,手往后一模,感到头发还在,松了口气,按了按床头的护士铃。
应该只是额角磕伤了,没什么大事。
很快,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走进来,顺便递给温玉棠一杯水。
医生把手里的垫板往胳膊底下一夹,伸出两根手指,严肃地问:“这是几?”
“二。”
“你叫什么名字?生日什么时候?家住哪儿?”医生又抽出垫板,拿笔登记。
“温玉棠,3月22,来之前好像退租了,暂时没地方住。”
医生点了点头,又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的车祸吗?”
“车祸?”温玉棠重复了遍,忽然头疼起来。
远光灯,一声巨响,再之前……
“我跟一个人坐在一辆车上。”他喃喃地说。
是跟谁来着?
医生皱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让他做了脑部ct。
“可能是创伤后遗症。你的大致记忆还在,但是一些特定的记忆被遗忘了。你的家人呢?”
温玉棠抿着嘴,陷入沉默。
医生见过的病人多了,没再追问,只是建议温玉棠最好让亲近的人照顾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今天早上市里的工厂发生了一场爆炸案,伤者很多,床位紧张,您这样的轻伤可以回家修养。如果需要,中午之前办理出院即可。”医生颔首,指了指旁边的柜子:“您的物品都在那儿。”
温玉棠干巴巴地应了声,等医生走了,在病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儿。
亲近的人……他刮了刮拇指的指甲,又抠了会儿病号服的衣角,才不得不承认——不管有没有关系亲近的人,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除了自己叫什么多少岁在哪儿毕业,其他全被他忘了。
他从高中开始打工,这七八年来可以说是打工皇帝,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但是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因此很难和人有长久的关系维系,更别提朋友。
而那些亲戚,也被他爸借钱借得脸皮撕破,早就没联系了。
温玉棠直觉这场车祸里,坐在他旁边的人应该是很重要的。好在他平时有记录的习惯,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记事本,从这周的记录开始看。
[他们找到了水果店,杨阿姨是个好人,我不能拖累她,看来只能辞职了。以后大不了每天多送几笔夜间外卖,应该能补回来一点儿。]
[还债-10030,酒吧兼职+8000,这家以后也不能去了,感谢老板给的散伙费。之后得换个更便宜的房子,光送外卖的话有点勉强。不过再便宜能去哪儿,只能睡桥洞了吧]
到这儿空白了两天。
[签订了合同和保密协议,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愿他们说话算话。好在那人长得挺好看的,还包吃住,我应该也不算亏吧。不过要是能自己住就好了。]
温玉棠盯着合同两个字,陷入沉思,拿出手机解锁。
一解锁,自动进入了相册页面,看来他车祸之前就在看这个,里面是半张《替身合约》,之所以说是半张,是因为照片没有拍到甲乙方签名,只有条款部分。
1.乙方不得主动提起或向他人透露该合约有关的任何信息。
2.合约期间,乙方在甲方面前应完全服从甲方的任何要求,一切以满足甲方为重。若乙方让甲方不满意,甲方可主动解除合同,乙方需另付违约金二仟贰佰万圆。
3.合约期间,乙方的生活所需由甲方承担,乙方所有负债由甲方解决。
这是什么霸王条约,温玉棠咋舌,退出去又看见另外一个名为“大腿”的相册,还上了锁。他随手试了下自己的生日,果然解锁了。
照片里全部是同一个人的资料,十分详尽,从校园时光荣榜上的照片,到采访、获奖时人群簇拥光风霁月的生图。
“谢景宸……”温玉棠念出那张光荣榜上的名字,照片里的少年唇瓣微抿,神情有些倔强,五官青涩明丽,隐约有了未来俊美的雏形。
这三个字出口,他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
和他努力回忆坐在车上那人的感觉十分类似。
雨林奖是东亚文坛最具分量的一座奖杯,照片里,谢景宸随手拿着奖杯,不经意间看向镜头,腕骨上的佛珠斜斜坠着,矜贵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为何,温玉棠总觉得谢景宸腕骨上有一颗红色的痣。
那个甲方,会是他吗?可是谢景宸这样的人,也会有恋恋不舍的白月光吗?
温玉棠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他退出相册,点开联系人,在最底下找到一个备注是“。”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