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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轻舟牢牢搂着黎溯,道出自己的疑问:“既然你没出面,那组织为什么会动手?”
    简锋浅浅呼出一口气:“我没出面,不代表别人没出面——冉嫣潜入组织当天夜里,有一个小姑娘偷偷去找了她。”
    “谁?”
    “组织刚刚吸纳进来几个月的一个女孩,位份是‘正七品御女’。组织把她当成了内鬼,以为你妈妈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就杀了她。”
    黎溯强忍着“杀”这样的字眼用在自己妈妈身上,继续追问:“这说不通啊,抓内鬼这么重要的事组织不可能大意,怎么会随便一个女孩去找了我妈妈他们就认定是内鬼了?”
    “因为那个女孩不是普通的女孩,”简锋略顿了顿,“她当时,是黎溯你的女朋友。”
    第九章 来自天堂的保佑
    这下不要说黎溯,连叶轻舟都震惊得呆立当场。
    黎溯消化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你说那个女孩是……夏澄黎溯初中时的女朋友,就读于黎溯学校隔壁的职高,和叶轻舟同岁,初次登场在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初悸》?!”
    “夏澄,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难怪,难怪自己病好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霎时间,夏澄得知黎溯父母都是警察时那惊喜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你父母都是警察,那你一定也很厉害吧?”
    “那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会保护我吗?”
    17 岁的黎溯当这些都是玩笑话,竟不知那时候的夏澄真的已经深陷泥淖,少年不负责任说出来的豪言壮语成了她全部的希望,所以她看到黎溯妈妈进入组织的时候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来救自己的!
    是他害了她们两个人!!
    他忽然就没有眼泪了。
    “夏澄也……被害了吗?”他声音轻得像飘浮的烟。
    简锋:“她没死。我向组织提议把她当成反面教材震慑那些不听话的女孩子,组织同意了。但她并没有被关在唐宫,我也不知道他们把她囚禁在哪里。”
    黎溯不再哭,不再发抖,像金属做的机器:“说下去。”
    他声音冰冷得连简锋都有些动摇。
    “黎溯,你没事吧?”
    黎溯冷酷到近乎凶恶:“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说案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要给她们报仇!你刚刚不是说要告诉我我妈妈的遗言吗,是什么?”
    简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一、万、人。”
    电话这端的两人一齐定住。
    简锋细细说来:“那天是你妈妈被抓的第三天。组织决定处决她,把唐宫有职分的成员和不安分的小姑娘都叫了过去。你妈妈环视一圈,然后说出了这句‘一万人’,就被组织枪毙了。
    “当时在场的人全都不明所以,包括我。但我那时候坚定地认为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只是琢磨了整整两年也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遇见你我才终于恍然大悟,这句话,其实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黎溯不解:“我妈妈留给我的话,为什么要通过你来转达?”她出发前明明特意喊住了黎溯,给他留下了“国慎之”这三个字,那这个“一万人”她当时为什么不一起说出来?
    叶轻舟猜测:“也许‘一万人’这句话是冉阿姨进入组织后才知道的?”
    “不,”简锋干脆地反对,“我不这么认为。”
    “黎溯,”他问,“你应该知道一年半前你闯进唐宫,是我暗中保住了你。那么我问你,既然那时候我就见过你了,为什么这些事情我到今天才肯告诉你?”
    黎溯想不到答案。
    “因为你现在有了她,”简锋说到这里,声音难得地有了一丝柔和,“一年半以前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如果我那时候就把一切线索都交代给你,只会让你过早地涉入险境,十有八九会害死了你。我一定要等到你身边有了可以保护你、帮助你的人才能放心打开接下来的路让你走,你妈妈也是一样的。她把这句遗言交给我,就是要确保你在和我相认之后、在组织里有了能和你里应外合的人之后再拿到这条线索往下追查——黎溯,这是你妈妈对你的保护。”
    这是她对你的保护。
    黎溯,她不是一走了之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你不管了。
    她不是硬要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个恶魔身边不顾你的死活。
    她不是一心只为破案,连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她特意把防弹衣留在冉媛那里,叮嘱她要保护你的安全。她特意把遗言留给警方的卧底,确保你能得到他的帮助。
    “黎溯,”简锋似乎也有所动容,“不要太难过了。你应该骄傲你有一个勇敢又聪明的妈妈,她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为你铺好了路,即便后来不在了,她也一直在保佑你,你从来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电话挂断许久,黎溯仍然呆呆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叶轻舟去拧了条凉毛巾给黎溯敷眼睛,可她手才搭住黎溯的脖子,黎溯竟猛地一打哆嗦,避开了叶轻舟。
    叶轻舟有些无措:“是我的手太凉了吗?”
    “不、不是,”黎溯眼神躲闪着不和叶轻舟对视,“我就是……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一直垂着头,叶轻舟索性蹲在他腿边:“黎溯,振作一点,简锋不是说了吗,冉阿姨虽然不在了,但她一直在保佑你,我们一块努力,一定能完成她的遗愿的!”
    黎溯沉默片刻,闷闷回答:“我知道。”
    叶轻舟看着他刘海之下被阴影盖住的双眼,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你是在想夏澄吧。”
    黎溯似乎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
    他伸手把叶轻舟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像是害怕会失去她。
    “小舟,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一直以为夏澄只是转学了或者工作了,没想到她也……而且她会去找 我妈妈也是因为我,是我告诉她我爸妈都是警察,是我吹牛说她遇险了我可以保护她,是我同时害了她们两个人!就因为我的愚蠢,她们一个被害,一个下落不明,我妈妈临死之前还惦记着保护我给我留下线索让我去破案,可我却在……却在这里谈恋爱,我……小舟,你别误会,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这么快乐。”
    叶轻舟抽出自己的手张开双臂要去抱他,可黎溯居然往旁边一躲,不安地看着她。
    叶轻舟心里一沉。
    黎溯察觉到这个动作的伤人,想要去拉住她,却好像无形中被人捆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叶轻舟问:“黎溯,你一定要这样吗?”
    黎溯眼中明了又暗,最后颓然道:“只要她们还在受苦,那我过得好就是一种罪恶,是对她们的背叛。”
    叶轻舟静静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好吧。”
    她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动作不快也不慢,是隐隐的期待,也是尊严促使下竭力显现的自然。最后的结果是期待落空,她顺顺当当地离开了病房,甚至顺顺当当地进了电梯,双扇金属门缓缓闭合,她一直悬着的心就这样跟着轿厢一起坠了下去。
    卓豪远远看见叶轻舟离开闯进病房质问黎溯:“你欺负她了?”
    黎溯红着眼眶看着面带愠色的卓豪。
    他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卓豪已经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黎溯,要不是看在小舟的面子上我非得扇你一耳光不可!因为你前女友的事对不对?那是你的错,不是小舟的错,你凭什么这么对她!你已经犯下的错误不是靠在这里后悔就能弥补的!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能更改,你只能决定现在!你从前对不起那个女孩,难道你把小舟赶走就对得起她了?你只是又多伤害了一个人!”
    黎溯像是被人一拳狠狠打在心上。
    “黎溯,小舟的娘家人不光她爸妈,还有整个昕阳市局!你现在不赶紧去把她追回来,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卓豪一语说罢,反手就把黎溯甩到了病房门口,他已经做好黎溯不出门就把他踹趴下的准备,幸而黎溯再不犹豫,连外套都没穿就夺门而出了。
    小舟!小舟!——黎溯此刻仿佛刚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去追叶轻舟——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明明都是我的错,我却混蛋地把一切转嫁到你的身上!昨天才刚向你承诺永远都不再惹你生气,怎么能这么快就食言!我已经做了太多孽,伤害了太多人,我不能让这些再在你身上重演!
    等等我,小舟,等等我!
    黎溯出了电梯便朝大门外狂奔,刚一头扎进冷风里,就见不远处叶轻舟的背影对着一个男人,不是余闻君又是谁?
    黎溯赶在余闻君要碰到叶轻舟的前一秒“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又示威一样搂住叶轻舟,挺直了腰杆不大友好地看着他:“余先生,我心眼小,不喜欢别的男人碰我女朋友,请你自重。”
    余闻君看小屁孩一样看着他,哼笑一声,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黎溯,你这会儿充什么大头呢,我看小舟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恐怕你这男朋友当得不怎么样吧。”
    黎溯不卑不亢:“是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惹了小舟不高兴,所以我要自己把她哄好,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罢又转向叶轻舟:“小舟,刚才是我不对,你先跟我回去,我会好好跟你道歉的。”
    其实叶轻舟这会儿心里还很不痛快,甚至有点想一走了之气气黎溯,可见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就跑了出来,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冻出病来还不是要自己伺候,带回去慢慢收拾也不吃亏。
    于是她歉疚地看看余闻君,准备道别:“闻君哥哥,谢谢你,我没什么事。天不早了,你也抓紧回家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聚。”
    余闻君好风度地随他们去,只是在他们刚走出两步时又喊住了黎溯。
    “你觉得你配得上小舟吗?”他修长的身体被包裹在轻暖的长风衣里,悠然自得。
    黎溯被冻得青紫的脸庞瞬间绷紧。
    余闻君说着话,还不忘伸手理了理脖子上价值不菲的围巾,似乎有意要衬托黎溯的寒酸:“即便你愿意倾尽所有对待小舟又如何?你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黎溯回头冷冷看着他:“我有女朋友,你有吗?”
    话撂下,黎溯拉住叶轻舟转身离开,再不回顾。
    第十章 遗书
    回到病房,黎溯亲手给叶轻舟脱了鞋,把她抱上床脱了外套用被子盖好,又倒了热水放在她手边,给她的手机充上了电。
    “你先休息一下暖一暖,等我二十分钟。”
    叶轻舟问:“你要干嘛?”
    “写检讨。”说完他便背对叶轻舟坐到桌前,埋头吭哧吭哧写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他收笔起身走到叶轻舟床边,双手捧着检讨书站得溜直,像要做国旗下演讲。
    “敬爱的领导,”他一口播音腔差点没把叶轻舟笑喷,“在下黎溯,现为我今天的错误行径向您诚挚忏悔。叶轻舟同志是百年难遇的好领导,人美心善,关怀下属,我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伤了领导的心,实在愧疚不已,愿意领受领导任何责罚,但求领导无论如何不要开除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领导答应,小的感激不尽!
    “有人说我一无所有,但我不这么认为。没有叶轻舟的黎溯一无所有,拥有叶轻舟的黎溯全球首富。我不想再做回乞丐,此生惟愿跟着领导吃香喝辣、荣华富贵,恳请领导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次,继续带我走向共同富裕,我一定当牛做马回报领导恩德!”
    叶轻舟憋笑憋得鼻孔直抽抽,硬做出一副威严来命令他:“检讨给我,你,转过去。”
    黎溯乖乖从命。
    “腰弯下点。”
    黎溯恭谨照做。
    叶轻舟出了被窝在床上站起来,“嗖”地窜到了黎溯身上:“不是说要当牛做马吗?本姑娘现在就成全你!”
    黎溯就这样背着她在病房里跑了好几个来回。
    “你现在不觉得对不起夏澄了?”
    “我会尽力把她救出来。”
    “也不觉得对不起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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