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摄影师那边出了些状况,”吴导啧了一声,“浪费大家时间。”
“人之常情,上回听导演组说谁来着,开拍了才宿醉醒来的那个。”肖齐看着吴导躲闪的视线点到为止,又问他,“所以摄影师出什么状况了?”
“摄影师那辆车被追尾了。”吴导丢下信息。
翻页声停下,肖齐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再问什么。
*
江清池到达拍摄地点时已经十点半,车子开进山脚还得徒步一小段距离。
登山服的袖口被挽起,江清池单手把装设备的大包扛到肩上,用包着绷带的那只手把医药箱里的驱蚊液单独拿了出来。
于敏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只是提醒他:“池哥,换药的绷带别忘了,可能要山上住两晚呢。”
江清池被她提醒才想起来,又捏了两卷绷带丢进了包里。
上去时景已经搭完,江清池为迟到表达了歉意,和导演再次确认了场景需求,与工作人员稍作准备便投入到了拍摄过程中。
而肖齐从他出现那一刻便安静地坐在了角落,不看江清池,也不过问他的伤口,江清池几次看过去对方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行浅的身上。
“池哥?”于敏敏隔着几米远喊了一声江清池,跑过去递给他一瓶水,苦着脸问他,“手还行吗?”
音量不小,周围不少好奇的视线投到了他们身上,但肖齐在那头和李行浅笑着谈论着什么,一副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江清池在快路过他身后时说:“不太好,疼得厉害。”
“刚就想问,你手怎么了?”李行浅正好看到江清池走近,比起关心倒像是幸灾乐祸。
江清池看着肖齐脖子后面被挠得泛红的蚊子包,和李行浅说:“手指折了两根,你想试试?”
李行浅笑着摇摇头,刚想凑近给肖齐看看自己最近新买的装备,眼前一空,江清池已经从后面搂着肖齐的脖子把人往休息室的方向带走了。
肖齐有些懵,对于江清池向来对他没有边界感的身体接触也一时没有了反应。
哥俩好的动作现在仿佛带着些别扭,江清池松开肖齐,用伤心的语气问他:“这么狠心啊?”
“和你少说两句话就是狠心。”肖齐重复他的观点。
听到他回答,江清池松了半口气,心想倒也不是不理他,就是不和他主动说话了。
“不止吧,不回消息,装不认识,”江清池举着自己被绷带缠了几圈的手指,意有所指地说,“也不见你来关心我一句。”
被他说的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理所当然地要关心他。
“三点水你有病吧?”肖齐皱起眉,又忍不住挠了挠脖子,“天天问我吃没吃饭有什么好回的?不就手指折了两根吗?我犯得着关心你吗?我高中手臂折了你有空追人也没见你来关心我啊?”
“我怎么没…”江清池看着他要把自己挠破的力道顿了顿,抓着他的手腕往旁边错了错,“别挠了,再抓要破了。”
大概是第一次不小心把委屈的事情说出了口,肖齐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酸。
“才不要你管。”肖齐语气冷淡地说完,和他作对要用另一只手碰脖子。
江清池下意识用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挡了他一下,肖齐力道一松,双手立马被反剪到身后,距离近的肖齐往后退了两步,在差点踉跄的下一秒被江清池握着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和江清池的床上的记忆被酒精带的零零碎碎,但也会有碎片,比如江清池故意顶得深和用力,肖齐快要撞到床背板时他也是这么单手把人搂在怀里哄着换换位置的。
“头回见这么喜欢人的,”江清池语气里莫名其妙也带了些郁闷,“你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没见过就对了!我不仅这样喜欢你,我还同样这样去喜欢别人。”肖齐不甘示弱。
“行行行,”江清池忍着气熟练地给他顺毛,把兜里的防蚊液放他手里,松开他道,“涂好了再去喜欢别人。”
虽然知道江清池并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别人而感到有一丝遗憾和难受,但江清池这么说的时候肖齐还是感觉到了委屈。
肖齐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终于听了话,轻轻地打开了防蚊液的盖子,对着脖子随便喷了一下就还给了江清池。
顺毛以为顺对了地方的江清池刚想松口气,却在肖齐抬头时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眼睛红什么?”江清池语气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慌。
肖齐不是个爱哭的人,至少在别人面前他看着总是好心情,但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他的眼泪的原因,江清池觉得自己仿佛总是容易看到肖齐在他面前表露难过的样子。
小时候摔疼了要憋到所有人都回家了才会在江清池面前嚎啕大哭,长大一些宠物金鱼被吃掉也只在他面前掉眼泪,再后来不哭了,但江清池依旧能在很多时候感觉到他的难过,而在肖齐的这种时刻里,江清池好像总是伴随着这种慌张情绪。
因为没给他带糖而沉默不语时,说要从大院搬走让自己别等他时,反应过来对方不再频繁地找自己打游戏的时候,电话那头闷着声音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又或是现在。
江清池从小听过的夸赞中,懂事和沉稳占多数,但却容易在碰到肖齐时变得没有条理,没办法干脆地拒绝,所以用了一些糟糕的方式,在搞砸后又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处理和肖齐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