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言重了。”赵宥冷冷地从口中蹦出几个字,眼角流露出些许讽刺,“皇后是不是好人难说,但您一定不是个好人,我却肯定。”
话里话外没有给仡芈约台阶下的意思。
宋珩之垂眸,在眼底含了几分笑意,觉得这个毒舌的赵宥又变得像是他一早认识的那个一般,一张嘴能气死一群人。
“呵……”仡芈约听得赵宥完全不给她面子的讽刺,也不恼,只是笑出了声,“四殿下你这张嘴啊……真是很难想象你是那个老好人慧妃的儿子。”
“罢了罢了,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认了。站在你们大雍的立场上,我怎么也不是个好人,我了解。”仡芈约笑得十分大度,“就我来说,这盛京我唯一见过的,可以用‘好人’二字标榜的也只有你已故的母妃了。”
“可惜。”仡芈约轻轻叹息,“她若在琅琊做个大家闺秀,此生一定幸福平和,这盛京反倒是不适合她。”
听见仡芈约提及慧妃,赵宥的眉眼之中尽是冷漠:“你的可惜我母妃担不起。”
仡芈约轻笑:“四殿下,别这么咄咄逼人嘛,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定夺,也不迟?”
“左右你那时没能救得了慧妃,但是如今,你最珍视的人,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仡芈约把话音拖得轻佻又绵长。
她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宋珩之身上绕着打了几个圈。
宋珩之不卑不亢地与仡芈约对视,完全不为所动。
仡芈约对宋珩之笑了笑,转而一抬眸望向赵宥。
“……不过嘛……那时候也怪不得你,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慧妃。”仡芈约淡淡道。
“什么意思?”赵宥闻言皱起眉,仡芈约总是这样话里有话。
“肺部淤血?是吧?”仡芈约缓缓眨眼,似乎在回忆,“可惜没人信呢。”
“太医院那时所下的结论看似荒谬,但有理有据,硬要挑毛病反倒是挑不出。他们也不傻,什么事该刨根问底,什么事该缄口不语,都是混迹盛京的老江湖了,不至于这点道理都不懂……以此作结也算是聪明之举。”
“慧妃……王舒是整个后宫最低调的一个,没有树什么敌人,但也没有什么朋友。”仡芈约幽幽道,“现在想想……这盛京的风雨飘摇也不是如今千秋宴这么一天两天的事情。”
慧妃的死亡才是那个大局的真正开始。
仡芈约的神色淡然,就好像在娓娓道来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她的手轻拂过茶杯,缓缓道:“大巫是不是与你说,是我对慧妃下的手?”
“师娘没说。”
“师娘?”仡芈约却是皱起了眉,她上下打量了一翻赵宥,随后深深地感到一阵惊讶,“你师父是剑圣周沐风?”
想来她很清楚梅润月与周沐风之间的那一段往事。
赵宥微微点了点头。
“哈……”仡芈约很是感概地挑了挑眉,“四殿下,你究竟藏了多少底牌是我们不知道的?”
“周沐风、梅润月、满庭芳……想必你们琅琊王氏那一支名动天下的暗卫也听你差遣?”
她兀自长叹着笑道:
“赵宥,朝堂欣赏你,江湖支持你……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向着你,我还有什么手段可以阻止你登基呢?”
“贵妃娘娘谬赞,在下不过是运气不错。”赵宥怎么听不出仡芈约字里行间的讽刺,于是他也毫不留情地反刺回去,“倒是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让我更加钦佩。”
“但是这些手段对你也不曾构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仡芈约摆了摆手不谈这些,“四殿下,这些年来盛京城的不太平你也看在眼里,我相信你内心是有所怀疑而来,否则,想必是不会与我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这些。”
赵宥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
的确,皇后的话他不会全信,母妃之死的嫌疑他也并不会全盘压在仡芈约一个人的身上,盛京的水太深,谁要害谁、谁要杀谁、谁做了别人的刀、谁在后背顺水推了舟,都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事情。
仡芈约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是肯定的,但她就是背后主使的论断尚且存疑。
“我不是傻子,不该我背的黑锅我不会背。”仡芈约轻哼一声,眼中有冷冷的光闪过,“你知我手中有绝凝散的药方,你也知你母妃死于绝凝散之毒。”
赵宥面色冷然,静静得等待着仡芈约继续。
“你在酆都之时,就没查到些什么?”
“欧阳家少主、裴家世子都在场,这两位一对口供,真相应当呼之欲出才对啊。”
仡芈约轻笑一声,循循善诱道。
“裴世子因雁落山一案件牵涉其中,去了酆都,他是雁落山一案的证人,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清楚关于那一封信牵扯出的谋杀,也巧了,全天下换个谁在场,都未必会知道那人是死于绝凝散。”
“四殿下人在酆都遇到行刺,那么身为酆都地望的欧阳一族必然会向你有个交代,而那些天里正巧了毒仙人欧阳云在外,欧阳家那个大小姐是你们的同龄人,想必共同话题也比较多,她为了撇清嫌疑自然是会告知你绝凝散的真相。”、
“贵妃娘娘真是人在盛京,却对天下之事了然于心啊。”赵宥戏谑地开口道。